第十六章 药屋(2 / 2)
很正确,很敏锐的反应,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冷风迎面吹来,他的鼻尖拂过某种寒凉的,草木似的气息,下一刻雪白的短刀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那短刀刀锋朝上,在他的下巴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那滴下的血珠还未落地,就被狂烈的气流吹散在风中。
外域的斗魂场并不禁止杀人,或者说看客们最喜欢的,就是胜者用败者的鲜血为自己的胜利再添一分光彩。就在他以为对方要割下自己的脑袋的时候,对方却收了刀,一记又快又狠的肘击落在他心口。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意识空白了一瞬,旋即整个人就被击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上,又被埋进石堆里。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人知道他的武魂了。在晕过去之前,他模模糊糊想着。
独孤博站起身,抹掉刀上的血迹,看向裁判。
他在裁判这里也算是熟人了,类似的结局看过不止一次。
裁判跳进台中,先是确认了青年的情况,判断他已无战斗能力,随后宣布胜者。
这又是毫无悬念的一场胜利,比起最初磨练熟悉魂师们战斗方式的初衷,至今为止,黑水城的魂尊们已经不对他构成威胁,现在的斗魂对独孤博来讲更像是某种例行公事。
按照斗魂场的规定,胜者可以获得斗魂场本场次收入的百分之一,当场结算,看客们起兴给的打赏分成则是百分之二十。来看独孤博斗魂的人不算多,因此他拿到手的钱也没多少,但来一次赚的钱,也够他小半个月的基本花销了。
独孤在另一间休息室等了一会儿,拿到钱后重又戴上兜帽,消失在某道暗巷里。
他身上带着两心镜,这件魂导器施放的幻术和隐匿术使得几乎所有人都没办法跟踪到他。除非是魂斗罗,但黑水城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三位魂圣,那等大人物的目光也不会落在他一个小小的魂尊身上。
在斗魂场附近有一条黑水河支流,流水日夜不息,直通城外,水上漂着妇人们的脂粉,也漂着被人抛下的尸体,混合着乱糟糟的杂物,一起流出城外。支流附近有一条破旧的小巷,小巷曲折漫长,连通着一大片黑石搭建的两层房屋,屋里住着的,要么是那些负担不起黑水城昂贵房费的旅客,要么是经营着些不见光生意的人。
旅人们通常待不长久,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离开了,无人在意;而那些黑店店主,他们的嗅觉比任何人都敏锐,往往在危险到来之前就跑得一干二净。
这地方没人能保证安全,因此人们时常警惕,若非必要,不会靠近其他人的住所。他们的住所刻意隔了很开,左右两边的房子往往是闲置的,这既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也是为了不在不经意间窥见了别人的秘密以至于招来祸患。
在这些黑店里,有一间属于独孤博的药屋。
当他决定前往外域的时候,黄猴和雪鸮并没有阻拦。它们早知如此,只是提了两个要求。第一,蜘蛛必须同行;第二,他必须带上足够的保命手段。在独孤博收拾行李的时候,它们把碧水山庄翻了个遍,大大小小的魂导器和宝物挂满了他全身。
它们倒是知道人类世界有死者为大的说法,但它们毕竟不是人,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并不代表什么,对它们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保证独孤博的安全,其他问题都可在暂且搁置一边。再说了,独孤博已是碧水山庄唯一的后人,若他的祖先们在冰火两极眼泉下有知,也不会介意什么。
独孤博哭笑不得,这里面好些东西是他现在的魂力水平根本用不了的,带了也是白带,还会平白招人眼红。他挑了些比较实用也用的上的带上,剩下的原样放回宝库里。
他就这么和蜘蛛出发了,初到黑水城时,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摸清状况。他需要一些新的情报,碧水山庄里的藏书虽然全面,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东西里,有多少还作数还未可知。
他花了点功夫,找到了在这座城生存下来的方法。隔一段时间就去几次斗魂场,剩下的大部分时候,就经营这座药屋,他所掌握的知识足够他治愈那些有命来他门前的伤者。
通常,会有辅助系魂师负责治愈魂师们在战斗中留下的伤痛,但这里是外域,没有战斗力的辅助系魂师几乎绝迹,衡量之下,人们更倾向于选择传统的医者。效果可能不尽人意,时常会有些不可避免的后遗症,但优点是花费往往更低。
在通常印象里,医者都是非魂师的普通人,除了他们,只有少数植物武魂魂师会顺便研究点这些东西。
药屋刚刚开张之时,有不少人觉得这药屋的主人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普通人,在他把上门挑事的几位魂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化作一滩清透的毒水之后,就再没人来他门前找事了。
每次结束斗魂,他要半夜三更才能回到药屋,若是没有病人在,他正好休息,若是有人,他就治一治那些幸运没死也不想死的人,白天再睡。
这才是他收入的大头。
病人中有在同魂兽作战时受伤的人,也有被魂师打伤的,其中不少是在斗魂场上受伤的。里面还有一些是他亲手打伤的,离开斗魂场后,他们再次见面了。
药屋近在眼前,他熟门熟路地避开自己设下的机关,推开门,发现屋内已经有了一个人在。
对方仰面躺倒在椅子上,把脚支在桌上酣睡不醒,他身上传来新鲜的血腥气,胸口上草草包扎的伤口已经有点裂开了,白色的绷带上已经见了红。
独孤博闻到了药酒的味道,那是他半个月前才泡好的,自己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此刻那只小巧的酒坛大咧咧地搁在桌上,封口已经不知去向。
“起来。”
独孤博冷冷地把他踢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