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药屋(1 / 2)
在夜里还热闹着的,除了夜市和偶尔繁忙的码头,就只有斗魂场了。
此时的斗魂场也不如白天热闹,在一道专门留给参赛者的门前,只有一位守在那里,负责登记入场选手的中年人。他已经掩饰不住困意,半眯着眼睛,支着一条胳膊打盹。
独孤博走到他近前,轻轻敲了敲桌子,给他看手中一枚小小的菱形徽章。徽章正面是彼此撕咬的兽首,反面则是一个数字,三十四。那是他在这里身份的唯一证明,除了这枚徽章,其他的,这座斗魂场一概不认。
那中年人掀起半截眼皮,并不瞧他的人,只扫了扫那徽章一眼,伸手捞过竖在一边的薄木板,在木板上划了个记号。木板上是一个个规整的方格子,格子里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潦草到几乎认不出的波痕字和一串数字。
“三号场,子时一刻。”说完这话,他把眼睛又闭了回去。
独孤博收回徽章,走进了门后深沉的黑暗里。
他对这里的地形已分外熟悉,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小房间内,这是等待上场的魂师们休息的地方。房间里陈设简单,几张椅子,一张桌子,桌上是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和几盘点心瓜果,房内还有另一扇沉重的铁门,门上雕满了狰狞撕咬的兽首,从那扇门出去,就是斗魂场。
他环顾一眼,房间里坐着三个人,一个双手上缠着绷带的结实汉子,一个抱着巨剑的十八九岁青年,一个长袍裹身的瘦子。见他进来,彼此戒备的几人原本的姿态更绷紧了,将注意力不动声色地定在他身上。他们似乎是认出了他,也对他颇为忌惮。
这么紧张的话,也根本算不上休息吧。独孤博无所谓地瞧他们一眼,没有理会他们身上的敌意,走到一边找了把椅子坐了,静静等着子时一刻到来。
没等多久,铁门缓缓打开了,刺眼的亮光和些微的血腥气扑门而入,在地板上留下一块明亮的光斑。独孤博没有动,那结实汉子和长袍瘦子站了起来,他们对视一眼,同步跨过了铁门。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铁门立刻关上了,房间内重新晦暗下来。
仅剩的两人依旧静坐着,独孤博没法不注意到那青年明显地紧张了起来,他的手不自觉地在剑柄上摩挲,好像那缠着鲨鱼皮的剑柄忽然间绽放了无与伦比的魅力。
那柄铁剑不是他的武魂,独孤博倒有些好奇他要拿它做什么。
正因为近乎于无的规则限制,他在这地方见识了不少叫他大开眼界的手段,有些颇为阴私的也曾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总的来说,还在他能处理的范围内,因此最终也不算得什么。
他没有等太久,两刻钟后,铁门再次打开了,更浓郁的血腥气飘进室内。
青年噌一下站了起来,却没有动弹。独孤博施施然起身,并不理会他,率先一步走进铁门中去。
双眼接触到刺目的灯光,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让自己适应环境。
斗魂场是一个位于最低处的宽阔石台,隔着一圈缓冲用的空白区域,往上是一圈一圈的席位,还有几个垂下华贵幕帘的隔间,那便是看客们欣赏着血腥争斗的地方。
当他站在这个地方向上望去的时候,他莫名想起了碧水山庄深处那座用来关押魂兽的溶洞,那深嵌入山体的石牢,中心凹陷下去的深坑,还有在坑底游动斑斓蛇群。
此时深夜,看台上的人只坐了约六分之一,远比不上这里最热闹的时候,被安排在深夜的场次,往往不够血腥,也不够新奇,因此也不能吸引太多人的目光。他赢了一年,人们一面看腻味了他的手段,一面又好奇谁能治他。魂尊看来是没可能了,他们暗地里猜测,等他晋升了魂宗,还能继续赢下去吗?
那青年也上了台,站在离他二十米远的地方。他的手按在剑柄上,那是一个随时能发力拔剑的姿态。
裁判见他们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交代了几句场面话,把一枚黄铜筹码抛向空中。旋转的金属小点明亮得有些刺眼,当它落地的时候,就是这场斗魂正式开始的时候。
筹码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场上的两人并未动作。
青年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那个裹着黑袍的身影于他有些过分矮小了,浑然是个没长成的少年,他却不敢有半分放松。
“我知道你。”青年说,“他们叫你‘幽冥鬼影’,也告诉我你自从去年来到黑水城后一次不曾输过,却不说你的武魂是什么。”
独孤博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好笑似的说,“这不算什么稀罕的情报。你还知道什么?”他掀开兜帽,露出稚嫩到有些过分的脸,那双比常人颜色更浅些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青年很老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你也不知道我,所以也还算公平……”
独孤博打断他,“你才来外域不久吧?”
青年怔了一怔。
“外域不讲公平,”独孤博说,“你能活到现在,只说明你比其他人更幸运,而幸运这种东西,从来是不长久的。”
青年心中一凛,就见对方身后亮起两黄一紫三个魂环,下垂的袖中滑出一柄雪白的短刀。某种恐怖的气机锁定了他的喉咙,他一瞬间怀疑自己的颈间已被割出了血痕。
他立刻把巨剑拍在地上,地面应声而碎,烟尘碎石激射,在他身后,同样两黄一紫的魂环亮起,比本就明亮的灯光还要刺眼。巨剑落地之时,他的另一只手臂上亮起黄色的微光,魂力以恐怖的速度向那处凝聚。碎石只为遮蔽视线,顺便略微阻挡下他的脚步,他真正的后手在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