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洛关（2 / 2）

因为一旦在云月境内动手，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来自帝国的制裁，若发生在巽兰境内，即便巽兰可以请求宗主国的帮助，但是主要责任还是巽兰这边，压力会小很多。

青筋暴起的骏马以快到异常的速度飞奔，咆哮的猎猎风声割得她脸颊生疼。许是为了防备来自身后的袭击，独孤博把她牢牢护在身前，她几乎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如何。

她凝神注意着，防备了好一会儿，有些压讶异地发现竟然没有人追来的动静。她疑心自己的感觉不准，抬起一点脑袋去看独孤博的神情，发现他脸色严肃但是并不怎么紧张，悬着的心往下松了一些。

她的手摸到了一点濡湿的黏腻，那是独孤博肩上的伤口流出鲜血，将他原本就是黑色的衣襟染得更深了。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自己也能看到背后，也方便自己把宝石刀丢出去——虽然可能不大顶用，但她不想什么都不做。

如此警惕着，却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呼吸，骏马狂乱的心跳和马蹄踩在地上的声响连成一片滚动的狂雷。没有追兵，没有异常，就只有骏马如风飞驰，踏过峡谷嶙峋的碎石地，踏过干涸的滩涂，越过高耸的崖壁阴影，最后奔向原野的长夜。

出了峡谷，前面就是一片肥沃的原野，一条大路直通洛关。他们原本是打算这么走的。

时余晴发现夜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正在淡去，深灰变成了浅灰，墨蓝变成了深蓝，层云丝丝缕缕散开，星点悄然隐没，遥远的东天，蟹壳一样的青色逐渐翻转，渐渐露了白。

“《辉曜九离》。要杀我的黑衣人，他用的功法是《辉曜九离》。”时余晴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我看不出他的武魂，他也没有使用魂技，但是他的功法我决不可能认错。”

这是云月帝国丹姓皇室秘传的功法，在皇室中，只有资质优异的子嗣可以学习，极其例外的，也有一些非常特殊的，非皇室成员可以获得修习资格。

时余晴不知道他是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与云月皇室有着密切的联系。她不得不思索这关联代表了什么，对方的目的究竟为何，是针对她的国家，还是她自身？

在进入洛关前，她必须要做下决定。

洛关并不像寻常的边关那样冷酷肃杀，这座关隘两侧都是肥沃的原野，又因为两国的关系向来友好，生活在这里的人时常通过洛关交易物资，这地方更像是一座连通着两个城市的城门。

大清早，天光才亮，城门口已经聚起了来赶早集的人，他们或是架着车，或是挑着担，从不同的地方渐渐走到大路上，停在城门口平整的石头地面上，等待着驻守的军官打开城门。

早晨的空气清凉而湿润，还有一些正在散去的夜晚的安宁味道，相熟的人互相说着话，调皮的孩子耐不住待在大人身边，三三两两地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怀里抱着零花钱刚换来的新鲜玩意——这些孩子倒是在大人之前先买到了合意的物件。

人们如往常一样静默等待着，远处却传来了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急促地拍着鼓，节奏快得让人心中不安。

他们暗自疑惑着，看到一只血红色的，马一样的长角怪物疯了一样向城门奔来，那样快，那样可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起来毫不在意撞上铁石铸就的高墙。

人群开始骚动了，慌乱地要向一旁避开。

幸运的事是，怪物并没有直接撞过来，而是强行偏转了方向。但它已来不及停下来，像擂向鼓面的鼓槌，狠狠地撞在了石墙上，轰然巨响中是令人牙酸的骨头和血肉爆裂的声音。那怪物登时四分五裂，庞然的骨肉之花盛开，染透了城墙上蛛网般的裂痕。

人群开始尖叫。

守在城墙上的卫士们目睹了这一切，他们顾不得规定的开门时间，赶紧过来维持秩序，以免发生更严重的事故。

在撞上之前，两个小小的影子从怪物身上飞了出来，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独孤博搀着时余晴站起来，他临时摸出来的药副作用太过致命，跑到最后他几乎没办法控制那匹马，也没办法让它停下，只得强行扭转它的方向，不让它直接撞上城门前的人。仓促之间，他只能以一个极不雅观的姿态避开，避免自己和时余晴也像染料一样涂在城墙上。

时余晴晃晃脑袋，聚拢自己飞出去的三魂七魄。她立刻认清了现状，几乎是下一刻，那亲切而温柔，又带着些无形距离感的，公主般的神情又出现在她脸上。

她形容狼狈，而神情高贵威仪不减。人们为她的气势所慑，竟然逐渐安静了下来。

很快有人认出了她的相貌，毕竟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也是从这里进入云月的。当认出来了她的身份，又一阵骚动在人群里传播开来。

此时守城的卫士们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时余晴面对他们，亮出了巽兰国君交给她的信物。

“我乃巽兰长公主时余晴，奉鄙国国君之命，循古之上意，为宗主圣国纳贡献礼，觐见至高圣明皇帝，特率使团出使圣都云上城。”

她威严而从容地说完这段话，冷冷地再次开口。

“现在，我的使团遭到了袭击，我要求你们立刻派人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