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季轩(1 / 2)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何况是谋反这等大罪!臣等请诛杀太子!”
“此次若不严惩,日后恐多生异端。”
“你们怎么不直接诛我儿九族,连朕的脑袋也一块砍了!”
“陛下息怒。”
见群臣齐齐跪下,沈梦君脑子昏昏沉沉,四肢百骸也疼痛难忍。
那颜跟她说会痛,可没说会直接痛到休克啊!
沈梦君忍着剧痛跪下,跪的七扭八歪浑不自知,即便如此,也不是最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个。
“镇北王,你怎么不跟着这群大臣一块跪。”皇帝指着那年轻人,胡子都气翘了几分。
沈梦君闻言,好奇心胜过肉体的疼痛,撑着一口气偷偷抬头,也没看见那人的脸,只知那人生的高大,将近一米九,后背被一身戎装包裹,挺拔匀称,单看背影也给人一种安全感。
那人听着皇帝叫他,脑袋反射性地一哆嗦,见此,头顶龙威更甚。
“金銮殿上打瞌睡!季轩你好大的胆子!”
被皇帝点名,年轻人瞬间清醒过来,左右看自己身后跪了一片,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上朝,也一掀衣摆跟着跪下。
“父皇说得对!父皇真乃千古贤君!”
先前给人的安全感碎了一地,天子面前摸鱼睡觉,还是站着睡觉,也是没谁了。
果不其然,皇帝听了更是龙颜大怒,但这人再怎么混也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他还立了大功,又不好当着群臣的面佛了他的面子,只得抖着胡子作罢。
“罢了!此时休要再议,季轩你留下,其他人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帝走后,众大臣们陆陆续续从地上爬起来,感慨龙怒之下的惊险,幸得有镇北王解围,替他们承受怒火去了。
沈梦君抖抖索索的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半道崩殂,怎么也爬不起来,旁边人来人往,她这幅凄惨样竟没一个人过来搭把手。
好在最后她还是被人搀扶着才站了起来,旁边传来一老头的声音:“那大人,你这把老骨头怎还不如我这半只脚进了棺材里的人呀,这马上要过冬了,可要注意身体才是。”
沈梦君抬头一看,见那老头发须花白,头顶空了一块,便知这人是都御史了。
“有劳都御史,”沈梦君站着缓了缓,看着交投几乎看不到头的龙纹阶梯,随口道:“这台阶长着呢,剩下的只能自己走了。”
都御史沉思片刻,道:“现下孤雁难鸣,你与颜儿怕是自身难保啊。”
这话不过是她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还真能钓出条大鱼来。
看来那颜对那卿失踪一事并不像她表现得一无所知,而给她的信息也不过是那卿的表面形象。
想到自己腹背受敌,沈梦君眼皮都不带动一下,还是那幅暮气沉沉的样子,她颤颤巍巍的往下走,从背影看上去还有些可怜。
“这不是那大人吗!”背后传来一阵笑声,贱兮兮的却不惹人厌烦,“您都十几年不曾打我屁股了,过两天去那大人府上让您过过手瘾?”
说着就往沈梦君身上一拍,把风中残烛般的沈梦君给拍飞了,身后那人也没想到沈梦君身子这么轻薄,忙把人拽回来,又闻“嘎吱”一声。
沈梦君的胳膊脱臼了。
在场三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那大人!你没事吧!”年近六十的都御史忙从上面挪下来,走了几阶就已是气喘吁吁。
见他这样子,沈梦君生怕他跌下来,忙用还能动的手稳住了他隐约刹不住的步子:“慢着点。”
“对呀,御史大人,您慢着点。”旁边的人又去搀扶另一个老头。
“使不得使不得,”都御史忙躲开,差点摔到台阶正中雕的云龙上,“镇北王客气了。”
听到镇北王,沈梦君这才看清这混蛋长什么样。
常年军旅生活把季轩晒成了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还算俊俏,还生了双含情桃花眼,让人讨厌不起来。
季轩的信息和面前的脸对起来。
镇北王名唤做季轩,小时候常偷溜出宫,带着他那帮官二代小弟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长安哪家达官贵人没被他们顺藤摸瓜过?但皇帝一共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再加上跟他同流合污的都是达官贵人们自家的崽,当时愣是没一个能治得了他们的。
当中最为惨烈的就是那卿家。那卿当朝为官,也不改从前的乡下习惯,在院子里种了些菜养了群鸡。十几只鸡愣是让季轩偷得连只鸡毛都没剩,还把他种的菜当做“揠苗助长”的试验田,给祸害了个干净。
皇帝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把那卿叫到宫里,扒了季轩的裤子就揍,自己打完再让那卿打,还赐给那卿一块竹板。竹板就是块平平无奇的竹板,但作为御赐竹板,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用来打季轩的屁股。
那卿也是个狠人,寻常官员就算真得了这御赐竹板,真要用的时候还得掂量掂量,而我们那相是取了竹板就打,半个字都不带商量。
他还不单在自己家用,更是随身携带,一得空便要去别人家喝两杯叙旧,关键他去哪就能在哪家抓到来捣蛋的季轩,权贵们也开着大门随时欢迎那卿来喝茶,顺便看季轩这小崽子吃瘪。
从此季轩便对那卿敬而远之,后来也不知是又找了什么新乐子,鲜少再被抓来打屁股了。
“见过镇北王,微臣家中尚有急事,先行告退。”沈梦君惜字如金,说完抬脚就走。
这人和那卿可是老冤家了,两人针锋相对数载,对彼此了解颇多,得少说少做,免得漏了馅。
倒不是她怕了季轩,只是她现在对那卿这个角色还不了解。
“等等。”镇北王将沈梦君拉住,又“咯嘣”一声把脱臼的手臂接回来,这才把人放走,挥手道别:“改日请那大人吃饭。”
好在沈梦君经过昨晚的“修炼”抗疼痛的能力直线上升,巨痛之下面色不变,一旁的都御史从指缝里看到“那大人”如此风节,心里直竖大拇指。
沈梦君不想跟季轩过多纠缠,一摆手就当别过,下楼梯时健步如飞。
“多大的人了还跟我们这群老头子见识,指不定那天再也见不到我们咯。”都御史在旁打趣。
“我真不是故意的。”季轩苦笑,提醒他:“那大人走远了。”
都御史一低头,果真已不见沈梦君影子了,忙跟季轩拱手作揖道别,提着衣摆一步一阶挪下去,边挪边喊:“那大人!等等我!”
都御史名都安和,与那卿一样是被皇帝还未上任时被提拔上来的,虽比那卿年长十几岁,但上任较晚,受了那卿不少的照料,两人交情不错,也时常去喝茶听曲。
沈梦君回忆着册子里的内容,停下来等着,等都御史过来,又陪他歇了会,才继续往宫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