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馑（七）（1 / 2）

当天夜里，萨伏伊从弟弟的喃喃梦语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两眼，只听见被窝里的弟弟正自顾自地说着梦话。

奥列格：“#&*%#”

萨伏伊：“……”

也许，奥列格是真的太饿了，连被吵醒以后的萨伏伊都听不清弟弟到底在说些什么。那语调，就和弟弟刚出生时的咿呀学语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萨伏伊彻底苏醒，静下心来好生倾听，这才听清楚奥列格口中的那一个个模糊不清的单词。

“糖……糖……”

看来，不仅只有萨伏伊养成了列普宁亚家酷爱甜食的传统习惯，她的弟弟妹妹也同样喜欢各色各样的糖果。

但是——可怜的奥列格啊，我们肚子都填不饱，姐姐上哪儿去给你找糖果吃呢？

大梦初醒的萨伏伊这样想到。

不过……奥列格刚刚说到的糖……

糖！白沙糖！

萨伏伊顺藤摸瓜地想到了些什么。

记忆又回到了半个月前，巴达耶夫粮仓被炸掉的那一天；回到了食物配给员分发给自己的那一小包白沙糖上。

‘救济委员会的意思是，把这十几箱糖全部分发给有孩子的难民家庭，只不过，孩子的年龄必须在十岁以下，不然，这点儿数量的砂糖连城里孩童的牙缝都塞不满。’

萨伏伊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食品配给员冷漠的话语。

对……粮仓被炸之前，肯定还存的有一些砂糖。

即使数量不多，但能供得起这么多孩子……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吧。

一个荒谬的念头，浮选在了萨伏伊的脑袋之中。

她不假思索地从被窝中抽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挪动杂物，从冰冷湿润的小巷中来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而在出门以前，她还不忘带上一只破破烂烂的塑料口袋，这个并不起眼的小东西，将在萨伏伊的这次“秘密行动”中，扮演起至关重要的角色。

雪不再下，只留积水与冬霜附着在失修且满是裂痕的水泥路面上，踩上去滑得不行。黑不见底的街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影，萨伏伊抱紧身躯，在阵阵吹来的寒风中坚挺耸立，风儿拂过卡特斯毛绒绒的兔耳，如地狱中的万鬼嚎哭，令人不寒而栗。

萨伏伊注视着道路前方那无休无止的黑暗，而来自深渊的这抹黑色，也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

萨伏伊是否真的有那个勇气，能使她温柔地踏入这个寂静的夜晚？

即使她曾在这个深不见底的黑夜里被不法之徒抢劫过，后脑勺上的伤，也在寒风的吹拂下发热发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