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秋（一）（2 / 2）

“放下架子吧，孩子他妈。”父亲只是微笑道，“面子和规矩又不能当饭吃的。”

言罢，父亲将目光转向了满心欢喜的萨伏伊，“去把枪拿来吧，萨伏伊，你今年15了，该学些真本事了，奥列格和安娜还等着你来教他们呢。”

“好嘞！”欣喜若狂的萨伏伊连跳带跑地冲进了父母的卧室，轻车熟路地从老爸和老妈的床下取出一支封存完好的猎枪出来。

这种低级的藏匿手段可难不倒敏锐聪颖的卡特斯，怀着对铳械的无限憧憬和向往，她总是能在猎人小屋的不同位置中找出父母有意隐藏起来的猎枪：衣柜、壁炉，还有床下，这些显而易见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常规了。

以前确实只能偷偷摸摸地拿出来摆玩，而现在，有了父亲的允诺，她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开枪狩猎了。

银制准星，钢铁枪身，镶嵌有条理纹路的实木握把。这正是萨伏伊梦寐以求的“宝藏”。

不过，现在的萨伏伊还是有些顾虑的，她倒不是在思考父亲愿意教她开枪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她只是回想起了父亲刚刚说的那句话。

〈你今年15了，该学些真本事了〉

15岁？我今年才15岁？

不过，和猎枪比起来，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又算得上什么呢？

怀着无比兴狂的心情，萨伏伊重新推开了父母的房门。

“爸！我……”

“……”

“……”

“啪啦啦啦啦——”

转眼间，萨伏伊的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热浪滚滚，浓烟四起。

映射在她眼前的，不再是那个温馨和睦的猎人小屋，不再是和蔼可亲的父母。

一切的一切，都在熊熊烈火中不断燃烧。

餐桌、沙发、房门、壁炉，还有萨伏伊的卧室……以及……她的父亲和母亲。

两具被火焰炙烤得漆黑，乃至于面目全非的尸体，就那样被随意地摆放在萨伏伊的跟前，裹挟着隆隆黑烟，还有股难闻的焦臭味儿，这些只能用视觉和味觉感受到的东西，却好像一把锋芒毕露的短刀，疯狂刺痛着卡特斯的五感。

她那温馨的家，就这样被火焰吞噬殆尽，连着自己的视线，一点一滴地模糊起来。

“啊……”

萨伏伊想要尖叫，但空空如也的胃并不允许她发出那种“振聋发聩”的尖啸。

她从噩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回到了这个连断壁残垣都没有的破巷之中。

她睡觉的地方，早已不是什么猎人小屋，而是铺上了一层废旧报纸的冰冷地面。

身上盖着的这层单薄的棉絮，也已经满是灰尘，破破烂烂，人们甚至可以直接看见那些“黑黝黝”的棉花从一个又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破洞中“脱颖而出”。

而现在，她所要面对的，是西圣骏斯克城内又一个寒冷刺骨而又饥饿难耐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