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钱多鱼(1 / 1)
这是一趟从县城发往扶石镇的班车,此刻正左摇右晃颤颤巍巍的行驶在蜿蜒的山道上,车子已经半旧,大多数座椅更是已经烂的不成样子,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下面的铁骨架,人坐上面往往硌得屁股疼,没办法,就是再好的车像这样跑几天都会变得破烂不堪。而此时,好死不死的我就正坐在一个漏皮生锈的铁骨架上,戳的我是屁股直疼,但没办法,这可是县城回小镇的唯一一辆班车,而且每三天只发一趟,不坐的话就只有走着回去了。
“今天真是倒霉啊,这师傅也真是的,也不知道修一下车,硌的我屁股疼死了都。”我转头对着旁边位置上的钱多鱼小声抱怨着,一边还不忘用手死拽着从学校带回来的棉被和换洗衣物,此时外面天虽然是半下午,但还是热的很,这车里就更像蒸笼似的,搞得我是满身大汗淋淋,衣服黏湿湿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钱多鱼从小学一年级起就跟我是同班同学,那个时候学校离家太远了,我妈就在镇上给我找了户人家寄宿,等安置好后聊天中才知道这正是他家。就这样,我们小学在一起,初中也在一起,后来考上了高中,也是同一个寝室同一个班级,一直到现在他都是我的死党兼好友。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还有个妞,我们的小尾巴跟班,她也是我们镇上的,那一年我们镇上也只有我们三考上了通北中学,她叫吴静,不过这次她没回来,说是要去她省城姑姑家玩一段时间,她们一家人是我们这里的骄傲,做官都做到省城去了,家庭条件也是富裕的很,以致一些父母总是把她们家作为教育孩子上进的榜样。
钱多鱼的性格有点偏内向,但我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在学校怎么样都不爱说话的人,在私下里却是个话痨。在学校里,他从不主动发言,老师点他回答问题也是支支吾吾,低着个头,气的老师直想揍他,幸好他成绩还不赖,要不然老师非得把他划到不可救药一列去不可。但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话匣子密的像放机关枪,譬如够不够、会不会、要不要、去不去等等,问的没完没了的,听着这我甚至想掐死他去,但我有良好的修养,所以最后都是深呼一口气压倒肚子里去了事。
不过他话虽然多,但心地是真的好,尤其见不得那些乞讨者,只要看见了就同情心泛滥,我们学校后头那条道上的乞丐隔三差五的就能够收到他给予的施舍。对他人如此,对我则更是豪爽大方,因为我家里穷,有时候连吃饱饭都是个问题,他就会多打些饭菜然后分我一半,每天放学或者周末出去打零工他也会陪我一起,其实以他家经济状况完全是没必要这样的,毕竟这些都是脏活累活,我说了他好几次,但最后他仍然坚持,说我们是一生兄弟,要不接受的话那么兄弟就不用做了,见劝不动他,我就没再去劝,在生活上他周济我,而在学业上则是我辅导他,我们之间关系好到不是兄弟胜似兄弟那般,饭同吃衣同穿。
钱多鱼个头不高但很讲义气,还记得高一时候,我们刚从餐馆老板那领到勤工俭学的工钱,但回去路上却碰到几个小流氓堵路,他虽然心里怕的要死但身子却还是勇敢地站在了我的前面,虽然最后我们俩都嘴唇流血满脸乌青躺倒在地上,但钱却保住了。也是这以后,我的心里完全把他视为了兄弟,发誓以后要对他好一辈子。
钱多鱼的学习成绩也还不错,最起码他的父母亲是不会有丝毫的担心,至于为什么,用他妈妈钱婶的话讲:“有小天这个全校第一陪着,怕就是头猪成绩也不会差到哪去!”听到这话的钱多鱼内心是崩溃的,这还是他心里最亲爱的妈妈吗?不过这小子也算争气,他的成绩在高中三年来一直稳稳地保持在全年级前五十名以内,从没掉出去过。
钱多鱼家里只有他和钱叔钱婶三人,钱叔钱婶在有了他后就没再要孩子,听妈妈有次唠家常说钱叔钱婶这是要给多鱼独一份的爱,对此我是有点不理解的,心里小心思就一直想着难道再给多鱼生个弟弟或妹妹爱就会分走了吗?可钱叔钱婶终究是坚持了他们自己的想法的。
钱多鱼的家境在镇上算得上殷实,家里不光盖有一栋两层大楼房,还是第一个万元户。因为能干,镇上的人在街上遇见了钱叔钱婶都会主动点头打个招呼,给予应有的敬重。这一点让小时候的我很是羡慕不已,但多鱼对此却嗤之以鼻,用他的话说,就这破砖木结构房子,哪一点比得上县里的红砖绿瓦了?也就手上那点棺材本还算不错,但也只勉强够吃喝一阵而已。我听完这话后差点想暴起揍他一顿,这小子心里难道不知道咱农村人能有一栋这样房子在镇上是有多了不起吗?更不要说还是万元户了,这人心是有多大才说得出来这话的呀?
钱叔年轻时就炒的一手好菜,听多鱼说他爸这手艺是一老叫花教他的,还说这老叫花曾经给皇家做过饭,对此我是打死都不信的,但多鱼却很是认真,说这事是真的,为此还在我面前赌咒发誓,说他爸对那老叫花有救命之恩,按照多鱼说的,那老叫花这是用厨艺报恩呢。先不说这事可信不可信,钱叔钱婶却确实是凭借这手艺发了家。小镇上人不多,但来钱叔家餐馆光顾的人却络绎不绝,甚至很多家里的红白喜事都会来这里订餐,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餐馆却坐不下那么多人,为此钱叔钱婶一商量干脆就把一楼和前院的院落腾了出来改造成了新餐馆,一直使用到了今天。
钱叔家的餐馆是从来没请过人帮忙的,哪怕生意再怎么忙的时候也是如此,当然我和多鱼是例外,因为我们是他的家人他没心理负担,对钱叔钱婶不请人的事,我知道他们不是给不起工钱,实在是他们秉性善良,他们始终认为请人的话就相当于自己是资本家,是地主老财,是在欺压贫苦大众,对这他们可是打死都做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