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躁动的民意(1 / 2)
回家的路上,天气似乎不在那么寒风凛冽了,太阳有点暖意了,回去的路似乎也短了很多,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桥上桥口了,孙继刚一只脚踩着上坡总是很累的,孙荣然让父亲在上面别踩了,他下车一只手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一只手推着父亲的后车座慢慢悠悠地往上走。
趁着这档口,孙继刚边一摇一摆地慢慢向坡上踩着自行车,边和孙荣然商量起了事情:“荣然,你也不小了,我有个事要和你说下,这事我还没和你娘说过,我也考虑不好要不要和她说,她这人太小气,我怕弄得不好,又要吵架的。”
孙荣然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性,这么几年来,她总是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父亲吵架,父亲总是为了家里的安耽只能忍气吞声地走开,母亲便总会把火气往祖母身上撒。孙荣然有时看不下去,便也总和母亲吵上几句,所以在母亲这,孙荣然总是得不上宠的。他有时只能劝慰父亲看开点,不要去和母亲计较的。
孙继刚也只能在自己的两个子女那里得到慰藉的,这也是他甘心吃苦,累死努力的动力,他要为自己的子女,自己的母亲而努力活着的。孙继刚现在欣慰的是儿子孙荣然已经长大了,不仅以前田里的农活孙荣然干得还可以,家里的大事也能和他一起商量着办了,所以每每有事情,自己总是先和孙荣然商量下的。
孙荣然低着头推着自行车问道:“阿爹,什么事?”
孙继刚见快要走上桥了,便索性停下车了,让孙荣然也缓口气的,两个人将车停在路边,他自己也顺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点燃了,深吸了一口,将烟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他倚坐在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上对孙荣然说道:“荣然,今年厂里的形势很好,收入不错,我和虞晁骅两个人分的话应该能分到很大一笔钱的,但我想,这钱我们能不能别多分了,我们只要拿点钱过个年,就和你来的路上说的那样买台彩电的钱就够了,余下的钱我们让虞晁骅多拿点,想想他也是很拼的了,为了办这个厂子,把造房子的砖块都卖了,这房子一直没能造的,让村里人也看不起的。我们若不拿我们那部分的钱,让他先造房子,这让他在村里也很有脸面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孙荣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也总先替别人想着的,只是父亲现在提出的这个想法实在是有点太过于不考虑自己的了,让母亲知道的话,肯定是要翻天的,但孙荣然知道父亲考虑的却往往是对的,这么多年来父亲虽然失去很多,但得到却也很多,至少一些看不见的无形的人缘财富让荣然感到得益很多的,所以他虽然也觉得不乐意的,但还是支持父亲的,他喏喏地低声道:“阿爹,你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毕竟是两个人合伙办厂的,利益肯定要均分的。我是没想法的,肯定支持你的,只是娘那边得要有个合理的交待的。”
孙继刚又深吸了口烟,看着孙荣然有点一字一顿地说道:“荣然,你该记着别人的好,咱们做人一定要懂得来处和感恩,别老想着自己,铜钿银子短,人情脸面长的。毕竟若不是虞晁骅来撺掇我一起合伙办厂,我们也不会有今天的,还有更重要的是人家也不是空手来合作的,人家是精通磷化技术的,若没有他的磷化技术,或许这厂也没这么好生意的。”
孙荣然知道父亲怕他有想法,是在试图说服他的,他这边这些道理都懂,只有母亲那需要怎么做下工作的,他必须和父亲站在一起来说服母亲的,到时母亲万一闹脾性的时候也能替父亲挡一枪的,当然他也会拉上妹妹做同盟军的,家里人只有妹妹最能够想办法让母亲接受的。
想着这些,便对父亲说道:“阿爹,没事的,我想这钱并不是我们没分,只是我们先让晁骅哥他们用来造房子的了,明年我们可以多分点嘛,一样的,只是今年他多分,明年我们多分,我想这道理娘也想得通的。”
“是的,荣然,你能够这么想就能想通了,也该这样跟你娘去说下的,我们迟拿一年,就好比是我们借钱给晁骅罢了。”
孙继刚想着这样的说法在晁骅那里也能说得过去,荣然母亲也应该能够接受的,他将最后一口烟吸掉后,感觉人轻松了很多,见休息得也差不多了,便戴好手套,对孙荣然说道:“走吧。”
就这样这一年孙荣然家虽然没有多分那应该得到的钱,但这个年过得特别开心,在荣然母亲眼里,家里换了彩电也已经是很不错了,更何况还有一大笔钱借给人家了,这让她一下子感觉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日子的感觉了,除夕的晚餐也特别的丰盛,在祭祖仪式中,祖母的嘴里已经是保佑工厂生意火旺的话了,她现在也更感到家里的日子完全不一样了,不只是生活上改善了许多,更多的是感觉到儿子孙继刚现在又有了那种活力和曾经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了,这让她特别高兴。
孙荣然更高兴的是在年底之前收到了鲁隽寄来的新年祝福,鲁隽在信中还总是叮嘱着孙荣然,她总是担心他的冲动和冒失,也告诉孙荣然她在日本的境况,虽然读书很累,但她决定去勤工俭学,已经和一家中国人开的餐馆说好了,准备去那端盘子。这让荣然心里很佩服她,一个在国内吃穿不愁的公主能毫不介意地去接受餐馆服务生的角色,更拉进了他和她的距离。他在回信中也鼓励她能够接受这些挑战,承受住那份艰辛的,当然他不想和她说他这么多年来的艰辛生活的。
相对于鲁隽在国外这个春节只能将就着过的,孙荣然感到自己幸福多了,但他也牵挂着她会怎样过,虽然鲁隽说她们华人同学会聚会一下的,让他不用担心的,但他依然还是有点莫名的牵挂,他有时在想象着鲁隽在日本的模样会是怎样。
九三年的春天就在希望和牵绊中缓缓来到了,孙继刚现在更忙了,因为虞晁骅已经在忙于准备建房的事了,购买材料,向村里要建房地基等等的事,有了孙继刚那部分分红的强力支持,他现在建房的底气已经很足了,他请人设计了新房子的图纸,准备好好建造一间房子,让村里人对他刮目相看,这也是孙继刚鼓励他争口气的,让那些本来看不起他们办厂的人好好看看的。厂里只有孙继刚一个人在那管着,既要去业务单位核对出仓进仓单,又要在厂里安排生产,幸亏他已经习惯之前虞晁骅在厂里的懒散的,应付得了这一切的。
春天既是各种希望在蠢蠢欲动,也是杨家墩村人对虞盈铿他们的心底的怒火在不断积聚寻求着爆发。从去年年底全村老百姓过年的零星鞭炮声中已经隐约预示着这个年过得很不容易。隔壁新光村的天空布满了漂亮的烟花和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他们每家每户都分到了集体的红利,开开心心地用漫天的焰火来宣泄这种扬眉吐气,整个天空都被这份喜悦照亮了。而杨家墩这边的天空却是一片昏暗,死灰一样的天空,除了几个零星的炮杖奔向天空却被新光村那边的焰火照得吓破了胆,“嘣啪”地一声消失在黑色的天际中了,那也是村里几户经商办厂富一点的,买了几个热闹一下的,在那天空中却是那么孤寂而微弱。
整个年是在失望和暗淡中度过的,原本全村的老百姓都有一份希冀的,那就是村里九甲,棉场的土地已经彻底被变卖了,总以为能够分到一丁点的土地赔偿款的,却分毫没有得到,一旦这种失望蔓延到了整个村的时候,这种不满是很容易被引燃成火焰的。私底下,三五成群的人们已经在撺掇了,要向村委讨个说法了,更激进的准备好好去找虞盈铿给个交待了,当然那是一种暴力和敌对的了。《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指出“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春归大地,阳气升发,冰雪消融,蛰虫苏醒。自然界生机勃发,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在五行中,春属木,与肝相应。所以肝的生理与病理变化在春季尤为明显。肝主疏泄,在志为怒,不喜抑郁而喜调达。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郁郁愤懑累积而又没法疏泄很轻易地爆发成怒火了,在春季行将结束的六月终于开始暴雷了。
而这个春季对于孙荣然来说却是他一生学习生涯的开花结果行将结束时间,学校已经安排他去永兴县城里的朝晖中学教学实习了,现在他俨然有点教师样了,可以不住校的了,每天早出晚归地和上班的工人一样了,晚上可以在自己家附近散步,走邻蹿友地聊闲天了,在邻居们眼中他可是大知识分子了,自然啥事都愿意听他说,也愿意和他谈天的,也正是这种信任和闲谈让荣然惹上了大祸。
这是一个闷热的晚上,晚饭后,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风也许一早就去睡晚觉了,呆在屋里,除了闷就是闷,身上还带着一丝的粘湿,整个人很不爽,也许只有去屋外找点舒爽了,孙荣然便走出屋子到大路上慢慢散着步。
路上偶然碰到几个人,孙荣然不算重的近视眼还能在黑暗中辨出几个熟悉的,响亮地打一声招呼,感觉也通气不少,他在想象着毕业以后能够分配回自己曾经读过书的母校浦沿中学工作,每天能够在晚饭后和这些熟悉的老乡们打个招呼,一起聊上几句,那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对于他这个患有严重的恋家病的人来说,只有这是最好的药方了。
想着想着,自己不禁笑了起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表叔杨祖隆老婆开的小店门口了。这里是孙荣然他们这一带邻居们经常过来闲聊聚集的场所,什么消息都能从这里得到。现在这门口的长凳上都坐满了人,大路也被占了一半,为了防止来往骑车的人出意外,小店门口的电灯被打亮着。人们在灯光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村里的事情。
表婶看到孙荣然走了过来,便立起身向他招呼道:“荣然,来,这边坐。”
孙荣然向她摆摆手:“二婶,你坐吧,我站会儿就走的。”其他人也向他打招呼,孙荣然只能一个一个地和他们招呼着,这些人中有好大一部分都是孙荣然祖母娘家的堂子侄辈了,孙荣然只能是晚辈的,自然是呆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