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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出现在了街角。昨天晚上我没有细看,今天才注意到她是个满脸雀斑、眼神怯懦的少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听了缇娜的描述,感觉她长得有一点鼠像。她的母亲则有点像猫。但当艾米挽住缇娜的手时,她们又有能被一眼看出来的母女之间的感觉。
缇娜简单介绍了一下我。艾米好奇地看了看,说,“我还记得你,昨天妈妈还把你当成坏人。”
我尴尬地笑了笑。在这样的地方,我看起来确实像一个坏人。平时从来都圈在象牙塔中的人才会像我一样笨,在东区,警惕和故作强势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缇娜母女二人的本质也很善良,她们相信了我的谎言之后,选择了同情和帮助。我感觉有点愧疚,不过一想到我还会帮艾米学习文化知识,又不花她们挣的钱,心里踏实了一些。
静悄悄地穿过一楼熟睡的工人们,缇娜和艾米领着我上楼,用钥匙打开了那扇已经换了新锁的小门。高低床非常狭窄,但缇娜指指床板,对我说:“我和艾米可以睡在下面,你自己一个人睡上铺。”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紧拒绝。她们俩的工作都很辛苦,挤在小床上睡觉醒来该多么疲惫。“我可以睡在地上,铺条床单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她们异口同声地说,“会很不舒服的。”
“但是你们要做的工作更多啊。我明天只是继续找工作,不一定会很累的。你们休息吧。”
我半强迫地让两人上了床。缇娜把她自己床上用来垫着的薄毯子借给了我。尽管地上又冷又硬,但“囚犯”魔药已经让我的身体可以习惯很多不舒适的环境,枕着叠好的衣服,我很快就睡着了。
缇娜醒得很早。我被她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过来,看见她正在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准备开始她白天的工作。她的动作虽然快,但十分小心,生怕吵醒了我们。等她穿上衣服,开始编头发的时候,艾米也醒了,她一边梳头发,一边打着哈欠,明明脸色并不好看,还要努力地睁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很精神。缇娜整理完自己,便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叫我起床。我假装困倦地抬起眼睛,被两个人拉着坐了起来,一边往我眼睛里吹气,一边摇晃我,叫着我告诉她们的那个假名。
“娜塔莉!你得起床了!不然这一天里你就没有时间找活干了!”
我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服,跟着她们到公共洗漱间刷牙洗脸。唯一的一支牙刷主要是艾米在用,我惊恐地看到,缇娜是用手指蘸着一点香皂,把牙都蹭了一遍。
“那是因为目前没有能用的现金了。”艾米对我解释说,“牙膏彻底挤不出来了,那时候我们就只能用这种办法。妈妈拼命收紧开销,把钱存了定期,想着等有了一百镑以上,就送我去学缝纫。没办法,妈妈宁可牺牲一些东西,也一定要把每个月规划的钱存起来。”
这是个很不灵活的办法。霍尔伯爵之前对我们提到过,“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鼓励我和奥黛丽尝试投资和理财,当然,我做得非常失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除了定期、基金等不能立刻提取使用的理财办法之外,一定要留出一笔能够灵活使用、可以应急的现金,绝不能孤注一掷,把希望寄托在未来虚无缥缈的大翻身上。缇娜和艾米没有接触过这些知识,而如今的生活也不值得留恋,存款就成了她们前往美好生活的唯一方法。她们只能追求未来。
“你也应该把钱存起来。”缇娜提醒我说,“不然钱就会莫名其妙地花光。”
虽然她的投资方法不正确,但是她说的非常对。而且,我好久没有查过我的存款了,有点担心自己现在的财务状况能不能支撑自己购买一件防身的神奇物品。
子弹,两百镑。想到这里我就直打哆嗦。
缇娜把我拉回现实。“好了,你来刷吧。”她让出洗漱台,我看着发黄的香皂,深深地沉默了。
真的难吃。我漱过口之后又忍不住吐了好几下。缇娜催促我下楼去找管理员,让我分担三分之一的房租。真是冷酷无情啊!
得知我想与缇娜住在同一个房间,管理员抠了抠鼻子,直接拒绝了。在他看来,这样租房肯定会损害房东的利益。我觉得也没错,早知道应该把钱交给缇娜,然后不声不响地住进来,反正我们都是大晚上回来大清早出去,管理员也发现不了。“要不然就让她单独租一间,要不然就免谈。”他对着我弹了一下指尖,我面无表情地躲开了。
“等她找完工作再给你答复吧。”缇娜知道我是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废柴,出面维护了我,“但是合租什么的,水费可能会贵一点,但瓦斯一向都是我们投币使用的,这件事完全可以找房东谈,而不是让你直接拒绝。”
管理员没吭声,只是在缇娜转身后,低声咒骂了一句:“臭婊子……”
缇娜发起抖来。我察觉到她的异样,转头看向管理员。他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报纸,察觉到我的目光,举起左手对我比了个下流手势。我的脑子里,有根弦瞬间绷断了。等我再度回过神来,缇娜正捂着嘴站在我身边,管理员被我打昏过去,满嘴是血,而我手中正拿着一个电话筒一样的东西,听着这玩意儿传来嗞啦嗞啦的电流声。
准确来说这玩意儿应该是传呼机一类的,估计又是什么罗塞尔大帝的杰作吧,不知道电流怎么弄出来的,不过毕竟他都弄出电报来了……这地方还挺高级……
我胡思乱想着,对面传来一个失真相当严重的声音。“什么事?租客要租房直接给对方拿合同。”
“我要一个空房间。”我知道我自己的声音也会被处理成这种奇怪的样子,便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最便宜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