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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女招待的工作给我的第一反应是:难评。
也不知道这家酒吧是真的缺人还是会贩卖人口,面试的过程相当草率,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上下看了我一眼,又让我伸出手给他看看,然后立刻就让我去吧台后面擦杯子。我一边擦一边想,还没商量工资是日结还是月结呢。
离开业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后面的厨师也开始凶巴巴地使唤我,好像我今天就拿了两个月工资一样。我一声不吭地跑来跑去,擦桌子,堆盘子,把几把缺了腿的椅子摆成别人注意不到的样子。很快,外面就传来吵嚷的声音,工人下工的时间到了,而酒吧也正式开始了营业。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也下来了。他挽起袖子,推开我站到了吧台里面,让我去厨房帮忙。原来他既是老板也是酒保,还有没有其他的身份我也不好说。滚烫的空气翻涌在厨房里,厨师正汗流浃背地捞起一大筐薯条,让我挨个倒进盘子里。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油锅,那里面的颜色让我坚定了自己绝不在外面吃炸鱼薯条的信念。
虽然客户都是衣衫褴褛的工人,但酒吧里分外热闹。我本来是想借此机会观察人群帮助扮演的,结果一直到第三锅薯条被端出来,我还在厨房、吧台和人群中穿梭,根本没闲工夫观察周围的人。啤酒,薯条,啤酒,薯条……一波客人走了,又有一波客人挤进来,这间狭窄的酒吧里无时无刻不挤满了陌生的男男女女。
就在我的脑子已经装满啤酒薯条的时候,一声巨响从酒吧的中心传来。我愣愣地转过身去,被老板兼酒保骂了一句:“看什么!少管!屁大点事也看!”
两个男人打起来了。具体是因为什么,恐怕旁边的人也很难注意到。大家只是自觉地退后了几步,留出一个不大的空间供他们搏斗。我一边举着啤酒,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互相谩骂时透露出的一点消息。
“狗娘养的,早他妈觉得是你有问题!就他妈玩牌你都没一次没出过千!”
“我他妈没招你没惹你吧,你像条癞皮狗似的跟踪老子,又他妈全赖到我头上了?”
“操你妈的!你还有脸在大街上溜达!”
“我他妈怎么不能在街上了?我又不像你个卖后面的!”
虽然老板一开始骂我要好好工作,但此刻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没人在乎啤酒和薯条了。我尝试着从这两个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一点情况,不过这些信息太零碎了,我也想不出什么神秘莫测的故事。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老板此刻也开始鼓励大家下注——他还兼职荷官。
难道说这两个人是老板雇的演员吗,没有拳击场地所以才演这么一出戏吸引观众吗?我觉得这样有些无聊了,于是接着去端菜送酒。再次走进厨房的时候,厨师也正倚在门旁,还向我问道:“外面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不知道。”我摇摇头。感觉是和出老千、在大街上溜达和卖后面有关。
厨师埋怨似的瞪了我一眼,看来她对我的情报收集能力很不满意。这时,外面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看来有一个人被打败了。我探出头,看到有一个人鼻青脸肿的,对着人群啐了一口,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吧。
到底怎么了嘛。
小插曲过后,酒吧继续变回嘈杂和忙碌的状态。我几乎跑得脚踢后脑勺,终于在凌晨两点,老板宣布了最后一杯,人群这才渐渐变稀。厨师把剩下的薯条端出来,尽管我知道那锅油也许等我被累死了都不会换,但还是把它们吃掉了。
老板也扔下了眼镜。没有眼镜的他看起来就挺凶恶了。他冷冷地看着我和厨师,推出两张纸币,“今天的工资。这里是日结。你干得还算一般,明天继续来吧。”
我把纸币划进手里。累死累活,竟然只有两苏勒。好吧,谁叫我是服务员。
我跟厨师一起从酒吧厨房的后门走出去。工作之外的她是个沉默的妇女,脸上的皱纹很可能来自她一成不变的,严肃的表情。走过一个路口,她停了下来,于是我也跟她站在了一起。
“……你要干什么?”阿姨的语气里有了几分不悦。
“不是在等首班公共马车吗?”我怯怯地问她。
“你个驴脑子,现在才两三点,等首班要等到什么时候?”阿姨破口大骂,“给我滚远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赶紧鞠躬道歉,一边鞠躬一边后退,“我这就滚。”
阿姨又叽里呱啦地骂了一通,我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在下一个街口,我才敢停下来,抚了抚自己咚咚跳的心脏,长舒了一口气。
好累啊,不想走了。
我摸了摸裙子口袋,那浸泡着我的汗水的两苏勒,打车回家都不够。我长叹一口气,把它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看着钞票上表情同样严肃的乔治三世,思索了一下,给他折了一个微笑唇。
“小点声!这么晚了,在大街上安静点!”
“好的,妈妈。我只是一时间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