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极光（1 / 2）
等待救护车来的间隙里，宋梓杭已经要不行了，刀插得太深了，即使林晓燕拿手死死替她捂着伤口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血涌了出来。
宋梓杭走不动了，她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林晓燕扶着人坐了下来，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
林晓燕搂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每咳嗽一下就有深红色的血从唇角溢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淌。
她们已经走出了巷口，救护车还没来，周遭的围观群众纷纷捏着鼻子往后退，仿佛有瘟疫一样，把她们围成了一个半圆，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林晓燕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外面围了很多人，可是没有人出手相助。她怀里抱着宋梓杭，每分每秒都能感受到体温的逐渐流失，那鲜血也打湿了她的衣服，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林晓燕把她抱得死死的，手一直放在她的伤口上不曾松开过，仿佛这样就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似得。
宋梓杭感觉到了，她心里一暖，想要抬眸看她，却感到了脸上落下水滴。
是……下雨了吗？
林晓燕埋着头，咬着唇，睫毛颤动着。
她太倔强了，即使哭也是悄无声息的。
她滚烫泪水砸到脸上的那一瞬间，本已麻木到只能感觉到钝痛的胸腔蓦地涌出了一抹酸涩。
宋梓杭吃力地抬手，握住了她那只捂在自己伤口的手，两只同样血迹斑斑的手交握在了一起，是在无声地交换力量。
林晓燕似有所觉，吸了一下鼻子：“你你别死。”
她声若蚊蝇，可是宋梓杭听清了，那向来清澈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水意。
她微微弯唇笑了笑，用力把她的手握进自己掌心里：“嗯……不死。”
“让让，让让，让一下！”
警车和救护车终于赶到了，医生抬着担架拨开拥挤的人群冲了进来，林晓燕被搡到了另一边，她浑浑噩噩地回头去看宋梓杭，见医生跪在了她身边做着急救措施，她的身上很快插满了各种管子，被人抬上了救护车。
她也被人按了下来，穿着警服的，穿着白大褂的，各种人围在她身边要给她做检查，要往她的身上插管子。
林晓燕头痛欲裂，根本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她一心惦念着宋梓杭的伤势，就要坐起来，输液架被扯得摇摇欲坠。
“按住她！按住她！安定，来一支安定！”
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扑了上来按住她的手脚，林晓燕红着眼睛挣扎着，嘶吼着，急救车厢里一片狼藉。
直到那一管透明的液体全数输进了身体里，林晓燕才又慢慢躺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医护人员大松了一口气。
抢救持续了一天一夜，她足足输了两千毫升血才缓过劲来，相当于正常成年女性总血量的一半。
抢救室灯灭掉的那一瞬间，已经在走廊上熬了大半宿的季云景蹭地一下扑了过去：“大夫，大夫，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所幸那把刀并未伤及心脏，我们已经及时替她修补好了受损的血管与神经，病人无过往病史身体健康，后续好好养着问题不大。”
季云景松了一口气，走廊上等候的其他刑警们也大松了一口气，她眼里含着热泪一把握住了医生的手：“谢谢，谢谢你们。”
“不客气，现在我们要送她去icu接受后续的监护与治疗，家属也一块过去办一下手续吧。”
“好好好。”季云景忙不迭点头，扶着轮床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拎她放在走廊长椅上的包。
几个民警也一块跟了过去帮忙，季云景一边走一边垂眸看着轮床上她苍白的容颜，她和她哥哥宋亦琛长的很像，眉眼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宋亦琛较英气些。
宋梓杭则多了些女性的柔婉。
那向来温和的眸子紧紧闭着，嘴唇一丝血色也无，身上插满了救命的管子，监护仪闪烁着，这场面又难免让她想起她哥牺牲时的场景。
季云景心里一颤，险些掉下泪来，旁边跟着的方正辛默默递过去了一张纸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没事了，姐，宋队已经脱离危险了，会好起来的。”
季云景点点头，拿纸巾按了一下眼角，勉强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嗯……对了，你能跟我说说她是怎么受伤的吗？”
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医生替她拔了呼吸机，宋梓杭慢慢睁眼，世界从模糊到清晰。
“宋队，你醒了？”
“宋队，你没事吧？大家都急疯了。”
“宋警官这次干的不错，上面应该会有嘉奖。”
……
她的脑袋一团浆糊，看着面前这些嘴一张一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宋梓杭似有所觉，勾了勾手指。
“梓杭，你终于醒了，妈天天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都要急死了。”
她缓缓抬眸，目光总算对焦在了她的脸上，一开口嗓子就是火烧火燎地痛。
“我……我没事……让她放心。”
季云景点点头，想要替她掖被子，宋梓杭却又动了动手指，目光在人群里划过，艰难地抬起了上身，似在找人。
“林……林晓燕呢？”
迎上宋梓杭的目光，床前围着的几个刑警纷纷不约而同挪开了视线。
宋梓杭又把目光投向方正辛。
方正辛欲言又止：“林……林法医她……她……”
林晓燕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拷在床上的，手铐一端连着轮床，轮床钉死在地上，四面窗户都是被封死的，这里应该不是普通的医院，而是和警方有合作的，专门关押犯罪嫌疑人的监狱医院。
林晓燕挣扎起来，扯翻了输液架，床头放着的玻璃杯开水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几个狱警冲进来把人死死摁在了床上，又加了一副手铐。
林晓燕还穿着病号服就被押到了审讯室。
“啪——”电子脚镣落了锁，林晓燕披头散发坐在审讯椅上，面前坐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察，面生，比她年长，应该是省厅的刑警吧。
她打量着对方的警号，对方也在看着她。
“这是你的吗？”看见面前这截打弯了腰的机械棍，林晓燕生锈的脑袋总算回过点味来了。
她僵硬地转过脸，唇角勾起一丝讽笑：“是我的，怎么了？”
“身为人民警察，有权利制止任何违法犯罪行为，但是被害人已停止了侵害，防卫便也该停止，你却三番四次下狠手当街活活把人打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发丝垂下来挡住了脸，林晓燕就从这缝隙里盯着说话人的脸笑起来，死死盯着他，一边笑一边咬牙切齿，嚼碎了满腔恨意。
“我下狠手？他们四个人打我一个下狠手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刀疤脸捅宋梓杭一刀要她命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他伤害我在先，我却不能还手，他要我死我却得让他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林晓燕激动起来，微微气喘，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他们。
对面几个人对视一眼，为首的拿文件夹把桌子一拍：“林晓燕你不要以为你有职务在身，我们便奈何不得你，犯罪分子也有人权，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我呸！”林晓燕一口唾沫就啐了过去，那双眼睛几乎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想起了初南案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想起了法律无可奈何的孙向明。
想起了那四个人对她的步步紧逼要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