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雪夜出门借钱（1 / 2）

桃溪村和富兰村地理位置特殊，走山路两个村之间是翻两座山头可以到，但如果乘车的话，就需要先到岭上乡换乘别的车，都是偏远山区的村落，平常往来的人本就不多，也就没有像岭上乡去往平西县城那样每天稳定四五班的城际班车，只有村落一两个人承包的拖拉机或者柴油三轮车可以搭。

过完礼之后准亲家人是当天来当天回，陈家提早就说好了拖拉机给人送到岭上乡去。

晚饭终于结束后，因为礼钱还没着落，先前孙玉梅铤而走险用红布包着纸头过场，眼见周家人准备离场，她就私底下差陈继生寻个由头将周家人留宿一晚，好方便她今晚重新凑礼钱给补上。

周家伯伯拉着手腕里那块银白色的表盘，朝着其他人看了看，准备起身道，“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罢，几个周家人都跟着起身，眼见这情景，孙玉梅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刚才趁着大家在聊天之际她跑出去借了一圈，七七八八就凑到了五百多，这缺口还有四百多，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立刻补上的……

她还没来得及烘下有些僵冷的手，连忙又到灶台提起暖好的一壶酒，继而说道，“都这么晚了，要么今天就在这边睡觉吧，屋上的床被都铺好了……外面风冷得跟下刀子一样，今天刚好三轮车去县城里了，就一辆拖拉机，顶上都没个棚子，这要从桃溪到岭上，人估计要吹风寒……”

听完她这话，周家伯伯有些迟疑望着黑黝黝的天井口，这会儿是火炉烤得暖烘烘，只是起个身就感觉裤腿下猛灌冷风，直冻得人有些哆嗦。

看出他的迟疑，孙玉梅趁热打铁道，“就住一晚吧，也是难得能住，天这么冷，怕夜里要下雪，而且这个点到乡里也没车吧？”

“车子我们是已经说好的，让他在乡里等着的。”周家叔叔添了句话，但他目光看着周家伯伯，显然是等他做决定。

“哎呀，下雪啦！”

正当几人犹豫不决时，屋外老二媳妇跑进来喊道，“外头下雪啦！”

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啊……

孙玉梅喜不自禁往天井口瞧了一眼，灯影照得雪花片片如鹅毛般飞舞，她心底提的那颗石头瞬间落了下去。

真的下雪了，而且还下得不小，无怪乎今天会这么冷。

周家人交换了下神色，迫于形势同意留宿这一晚。

*

陈元桥觉得两只脚快不是自己的了，他时不时甩下手电筒，电池应该是快耗尽，灯影开始越发的黯淡，他找了个屋檐躲着，肩头落雪都懒得拍掉，僵硬地手指勉强倒出电池，电池上的牙印深深浅浅布满整颗电池，已经没有能下嘴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嘴里喷出的白气被飘雪打散，擦掉凝在眉毛里的雪水，他粗着气抬头望着天空，白色碎片般铺面而至，万物虚空，他仿佛置身在虚无空间里，脚步不停往上抬，他像是要飞起来的错觉。

小时候陈元桥经常就做这样的梦，梦见自己在浩瀚无比的一个空间里，偶尔有许多星星点点的东西在眼前飘离，偶尔又是那种无数个奇奇怪怪形状的物体在相互碰撞，他随着空间游走，整个身体变得很轻，他好像是在飘，又好像是在走……现在说不清那具体的样子，但他那时很怕做这样的梦。

此时的陈元桥好像有些明白那种心境了，是抓不到靠不住的感觉，令人觉得很茫然无助。

安顿好周家人睡了之后，陈元桥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两三个小时，可兜来转去都还没借足一百块，这年头的人家，有几个人身上有那么多的盈余，即便是有又怎么可能出借给别人娶媳妇？

要知道多数家庭为了娶个媳妇都是倾尽所有，娶完以后还有各种开销，家庭的收入供给着各处开支，收入不高的人家几乎是没有盈余还债的，所以这种债一旦生成，除了要有烂债的觉悟，还要有被无限延迟归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