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我们一直聊着，好像以前一样。

我们永远有着聊不完的话。或许是因为他的外表，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其实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城里人，家境还不错。虽然我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他的那种风轻云淡，不谙世事又常是怀古伤今的洒脱是我们绝没有的。或许我有失公允。但是家境贫寒的人，是没有资格大谈理想的，我尚算是幸运。没有被逼着一定要认命，但也没有能置身世外。

他的这种洒脱，是我羡慕的。而今我也一直在学习，不过我想，若是真的能做到。或许也是很无趣的吧。我想从他身上学到置身事外的不羁与洒脱，还有那看似神经大条的理性。时至如今，我也没呢领会。或许永远没办法做到了吧。

我看着他如今仍旧是伤春悲秋，仍相信桃李田园。仍是嬉笑怒骂之间，不屑隐藏自己。三言两语将世事道尽，然后又长篇大论。他的许多观点，我都不置可否。大多时候，言辞激烈确实有失公允，这点我倒是学着了。但他一直说是我熏陶的结果。算了，皆有之吧。但是他能和我敞开心扉，一吐胸中块垒。我还是很高兴。

我也将我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了他，不似以往。我也是大有一番感慨，没有一笑了之。他看着我的样子，一直笑。就像我看他时一样。有时听到不平之处，他会拍桌子，替我怒骂一番。在学校也是这样，他时时替我据理力争，有时是蛮不讲理。而我多是躲到他的身后，装腔作势。事情完后，我们两个反会再来一次争论。他嫌弃我怂，我说他不讲理。一时间不欢而散，但过后总能成为笑谈。

我这个老好人身边，有了一条“恶狗”。他把所有人的厌恶都揽了下来，我倒是纤尘不染。不过他才是真正的不为尘世所染。我心中有愧，他总一笑了之。“你能把心里的话，对我说就行了。别人的看法，不必在意”

我确实是这样做的。我们之间常常看法不同，宿舍经常是我们论战的战场。唇舌枪战不时演变成赤身肉搏，地上的一般是我，赢家也是我。有了几次被按在地上的经验，我总会提醒他和为贵，可也从不示弱。

“还记得你被我锁了手嘴硬的样子”他喝了口酒，笑着看着我。他的笑却不像以往的爽朗。反而让我有种被拆穿的惶恐“那会儿，我就知道你有股子狠劲儿。等到那一天，什么都动摇不了你”

“说的我很邪恶似的”我只得尴尬地笑笑，避免和他直视。我并不在意，他就是这样。一时兴起大谈古今，忽而落回语惊四座“有狠劲儿，也是被你逼出来的”

“不是我逼的，或者说不止有我逼着”他笑了笑，又是原本的爽朗“算了，算了。不谈了，天机不可泄露”

我看着他一脸郑重地胡扯。如今又要上天去和哪位神仙交流请教了。不敢打扰，就在一旁观摩。也许也能觅得些“天机”。以前就是，眼睛一闭就要上天。回来说不定要带回些“旨意”。

这次上天时间不长，也没带回什么“旨意”。又是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我看着他喝的有点儿高了，脸和脖子都红了，像是被人勒着似的。我没见过他喝醉，有点儿怕。就问他要不要走，他迷迷糊糊说了句好。幸好离家不远，我拖着他，他拽着我。终于是回去了。

我是睡不着了。但听着他的呼噜声，倒是有些安心。索性随手抽了本书，乱翻了起来。

是本新书，看起来没什么破损。里面还夹着一张优惠券。

实在无聊，也读不下去了，一页一页的翻着。其实，这也不是本新书。有些勾画，还有些笔记。不过没什么真知灼见，寥寥几笔，应该不是阳做的。

要是他，那应该是写的字比书上的字多。每每读书都要大发感慨，还往往是毫不相关，但他还却总能讲出些道理来。仔细一想确实有点儿意思，不过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的脑回路………呲呲。

就这么往下翻，竟是一直睡不着。我又把那张优惠券拿起来看看，太过普通。书上的字也很是普通，应该说很丑。想来是……同事？

我向着他睡的屋子里看了眼，很黑。周围都是黑的，只有我这一片有些灯光。我把这张卡片放到空中，送进黑暗里。等到我的手指也无法伸长了，松了手。我看到它挣扎着落回了光里。我想我该走了，我留下了一张纸条。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我没有多留，趁着天还黑走了。

我看着这座发光的城市，叹了口气。光鲜亮丽，谁又能独善其身？

还好永远有车。飞机我挑了最近的一班，还是早上七点。现在时间………也是四点刚多一点儿。不同的是，我并不留恋，也没有再转上一圈。因而这次登机，时间就比较宽裕。我趁此机会，睡了一觉。是的，真的有些累了……

回到bj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来接我。我没有告诉欢欢，想着她应该也是昨天刚回来。

我又回到上次去的老城看了看，如今发觉它的可爱。

我最想见的人没有见到。如今，你在哪？是不是还是那个天之骄子？是不是还是那只不肯低头的凤凰？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毕业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这一趟，去的很值。但很可惜，如今我还是孤身一人。

我回到了家里，看到欢欢正在看书。她穿着睡衣，斜着轻靠在沙发上，好像在睡觉一样。我的动作并不重，没有惊动她。我悄悄地靠近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可反而更大了。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把她抱了起来。她怨恨我没有提前告知她，可看到她睁的圆圆的眼睛，我知道她没有生气。我帮她把衣服提了提，她把胳臂搭在了我肩上。她刚洗完澡，身上残留着沐浴露的味道还有女性特有的体香。睡衣很轻很薄，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重量还有些许急促的呼吸。我把她放回到沙发上，坐在旁边。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像原来的样子。我摸了摸她的头，她示意再摸会儿。我们没有再说话，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我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欢欢不在。我看她的书还留在这儿，封面有些湿，想来刚才也睡着了。我拿起来看了看，全英文的，还有很多的专业用语。我赶紧放下，几乎一点儿看不懂。

我到书架上拿了本《骆驼祥子》，我很喜欢这本书，前前后后看了有六遍了。除了为祥子的命运感慨，也会为老舍先生的文采赞叹。我试着将自己带入，如果我是祥子，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了吗？从这本书中我看到了对旧社会的控诉，还有一份宽容的哀悼。因有对身处那个时代的人的理解，故而多了一份宽容。越是理解，越是悲痛。这比鲁迅先生的作品更多了一层悲。鲁迅先生人物多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祥子呢？三起三落，半辈子的辛劳。你能说他没有争过吗？同一个时代，同是小人物，各有着自己的经历，各有着自己的心酸。如今，我们也是如此吧？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有双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猜错了有奖励哦”

“我猜你肯定不是欢欢”

“恭喜你，猜错了”她跳到我的面前，我看她已经换回了平常的衣服——白衬衣，牛仔裤“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我把她抱到怀里，靠在她的耳边说“有你就够了”

“呵呵”她做了个不相信的表情

“怎么，不信？那你给我生个儿子吧？”我轻轻地抱着她

“女儿行不行？”她笑着说了一声

“啊？……行”我扭了一下她的脸，肉嘟嘟的。“和你一样的？”

“那……如果不是……”还没说完她就笑着跑开了“唉……哈哈，我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没自信啊”

“来来，接着说。我看你怎么圆”说着我试着捉到她

“哈哈……唉～，不说了”说完就跑了

我看到她跑进了厨房，还把门锁上了。然后大喊了声“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我想喝鹿鞭酒”

“没有”

我笑了笑，想着有欢欢在。我总成不了祥子吧。希望再不要出现祥子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人把你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