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曲辕犁(2 / 2)
朔风来临寒冬到,停止了冬播。徐盖唤大伙儿割草装车,运往村西几里地外,平川洼地插了一长溜芦苇标杆,众人将杂草沿标杆铺了近尺厚的草路。有人嘀咕,这是做啥呢?有人说:是不是镇风水的?不知道。
单雄信请来这些雇工,结了工钱回家。那些拖家带口的流人不想回家乡去,他们不想领工钱,只求老婆孩子一家人有饭吃,挨过寒冬冻不死。
殷大说:“徐庄主,此地寒冬,冰封百日。干了十多天活儿,一家老小吃住百日,你亏大了。”
徐盖说:“寒风呼啸,雨雪将到,让他们去哪都挨冻。住在这里不走,男女都有零活儿做。男人干活工钱记帐,女人孩子们干零活抵算吃饭。若想离开,提前几天说明白,付清工钱走人。”
冰封寒冬,女人有活儿干抵饭钱?众人听了此话,真有点出乎意料之外。想不到女人孩子们能够养活全家人。
单雄信有事外出远行,临行前拿出一个小牌子给了懋功,半边刻字,歪歪扭扭不好认。单雄信上马后又弯腰嘱托:“懋弟,决不能让你耶娘受委屈。能用钱摆平的事,决不能动气!”
徐夫人对徐盖说:“一场秋种忙活,你看看男女老少的衣裳,膝盖、胳膊肘、屁股腚都像狮子大开口。破了需要补,家里的零碎布头哪够这么多人补衣裳。”
徐盖说:“让叔到东郡府市肆买捆丝麻,让女人们捻麻纱,织点麻布替大伙儿补一补衣裳吧。”
徐夫人说:“那柜子铜钱所剩无几,家里总得留些铜钱应急之用。把我的金银首饰去市肆折换成铜钱,买些丝麻回来。”
徐盖喚来管家叔:“叔,你拿娃儿娘的首饰去东郡府换成铜钱,顺便买捆丝麻,回来让女人捻麻纱,织点布为大伙儿补衣裳。”
管家叔看了看徐夫人的金银首饰说:“金银首饰没有额定的价格,让懋功跟着我一起去吧,俩人好侃价。”徐盖叫来懋功,嘱咐他几句,不能无事生非。
管家与懋功来到东郡府市肆,相中一商家丝麻,质地尚可,管家叔准备成交。懋功问:“可以赊账吗?”回话不赊欠。
懋功拉了管家就走,看到一商家门楣有那歪歪扭扭的字号。懋功与管家进店看丝麻,懋功对店主说:“一要货好,二要价平,三要赊帐。”
店主细细观察懋功,问道:“请问你的尊讳?”
“姓徐名懋功,卫南徐庄人。”店主翻开帐薄看看,又反复看看懋功。随即说:“货好差,自个儿进仓库挑选。价格与本市场平价。记帐盖印章,收了新麦还帐,咋样?哎,徐公子,你带来那个字印吗?”
懋功拿出单雄信给的小牌牌,店主看了点点头说:“装多少货?”
管家叔说:“买一梱丝麻。”
懋功说:“装一车丝麻。”
管家叔睁大眼睛看看懋功,心里想主母的首饰在我身边,看你怎么样结帐。装车完毕,店主拿出记帐薄说:“请徐公子亲笔写上货物数量,以作凭证。”
管家叔心里纳闷,不要钱的物事,不要白不要,赶着牛车回村子。徐夫人看到了一整丝麻,感到愕然。问管家叔:“我让买一梱丝麻,你把首饰换到铜钱全部买了丝麻?以后零用铜钱也不多了。”
管家叔从怀里掏出夫人的首饰包说:“原物奉还,一物不少。公子签字赊帐的。”
“呀,呀呀,怎么回事,高利贷吗?那可还不起。”
懋功说:“娘,甭担心,是阿兄给我留了个小牌牌,我给店主看了一下,他就答应赊帐。娘,你说给大伙儿补一补衣裳。儿子想,即使自个儿种麻,要等到明年秋熟才有丝麻。正当秋收秋种,哪有闲人捻纱织布。夏种夏收,秋种秋收。这么多人要磨破多少衣裳,趁现在冬闲织点布,所有的人都做一两件新衣裳,预备忙种忙收。”
徐盖望到一车子丝麻,也不知何故。急忙来到车旁,听到儿子这么一席话,徐盖长舒一口气说:“懋儿,经历这次磨难,你长大了,成熟了,考虑周全了。”
这日风雪交加,徐盖把丝麻分给所有女人空时捻麻纱。男人们捶茅草,搓茅草绳。
殷大殷二看望几十口男女老少,风雪天也没闲着。殷大说:“徐家闲饭不好吃,但是这碗能吃得长久。咱族中有在外混得不咋样的子孙,若思念老家的,让他们回来吧。”
殷二说:“风水先生的话,殷姓与阴地,心有余悸。”
“现在县衙户藉没有了殷家村,已改名徐家庄,风水轮流转,愿意回老家的报个户籍,落叶归根吧。”
“咱俩去祭祀祖宗,祷告列祖列宗。今晚上是做噩梦,还是做好梦?明早再作决定。”
第二天早上,殷大、殷二喜笑颜开。两个人今晚都做了个好梦美梦,捎个话给远方的族人。闻名色变的阴家村,风水轮流转,已经改名徐家庄,庄主徐盖。
风雪过后是晴天,大地封冰硬如石。徐盖唤男人们带上铁锹跟他走。
众人好奇,土地冻得硬梆梆的,铁锤砸地一个白印子,带铁锹能够干啥事儿?
众人出村几千步,望到那道压草带。大伙儿明白了咋回事。掀开铺盖的杂草,下边的土还是原样子沒有冻实。徐盖让大伙儿把杂草打成梱,堆成垛备用。
众人疑惑不解,这徐庄主太吝啬了,遍野是枯草,还要这些乱草干吗?
……注:曲辕犁,唐朝之前是双牛双人直辕犁。唐朝使用单牛单人曲辕犁,大幅度提高农业生产力。非一人一时改革成功,短型曲辕犁技术成熟于江东地区,又名“江东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