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影不堪别，流霞扣月扉。（1 / 2）

王振麟正姿肃穆道：私以为，现如今“学而不思则罔”指的应是一味厚古薄今，崇外贱内，自以为读过几策圣贤书便沾沾自喜、沽名钓誉之人。自认为痴长几岁，却惺惺作态对别人指字摘句横加妄议。殊不知人之患好为人师耶？，

这群皓首穷经的腐朽之人也能称之为读书人哉？书贼耳！他们才是仙人所痛恨的“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一个个说着佶屈聱牙的话，却自自以为可通读圣人！他们可曾真的深思过圣人之语吗？

哼！尽是禽息鸟视之辈！国之无用！斯害无穷！听他们说话，真是应了桓温那句“辄翣如生母狗馨！”可恨他们偏偏却身居高位，执掌国之口舌！

又激昂道：“而“思而不学则殆”私以为是那些真正脚踏实地却反被那些庸碌无为但身居高位所蔑视的人。那困于耕地的农，那途于奔波的商，那劳于苦力的工。他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真的不如那些官家吗？

“我看不尽然，山水皆造化，田桑是文章。这世上恐怕没有比他们体会更多山水田桑的人，他们的境界若是比起李兄这样的真君子怕是比不过，但若是真的有人肯开导他们一二，难道还比不过那高高在上却只流连于奢靡风月的尸位素餐之人么？

王振麟不由越说越激动，拍案道“圣人语“有教无类”又曰“举善而教不能则劝”可惜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个官家愿意举善而教，那百姓当然就只能无学难劝。呵，不知道是民之不学还是国之不教呢？

“更可笑的是，那些不闻世事高贵的老爷们却还要唾贱恶卑，反污蔑百姓不服王化，不通礼法？贻笑大方！好，好啊，如今这群劳积累命才能苟活的可怜人，也快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李兄，你说如今的世道，可是何如？

李长剑目瞪口呆的听了王振麟这一席愤世嫉俗的慷慨陈词，一时间竟哑口无言，全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所谓大言炎炎当时如此。但不得不说，这旧句新解的确让李长剑有了一个全新的角度来思考这句话的涵义。尤其那熊熊如火的家国情怀，让李长剑深有感触。庆幸着自己没交错人。

王振麟看着始终未语的李长剑，追问道“不知道，李兄觉得我这番话可切实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李长剑沉默半晌，才敬佩道“起予者商也”

说罢，两个人相视一番，皆大笑不止。

俄而，李长剑劝道：“王兄气概之大，在下佩服啊，只是以后这些话还是慎言慎行的好，小心隔墙有耳，徒遭灾厄。”

王振麟不以为然道“李兄与我交心至此，不醉不欢，不吐不快。”

李长剑也打趣道“那你说尸位素餐常流连风月之地而不知返，我们现在身处于章台柳色之地又该如何解释呢。

李振麟老神在在道“啊。这不是正是怕隔墙有耳嘛。”

李长剑更笑道“若是怕隔墙有耳那更不应来此处吧，这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交汇，可不是能聊天的地方”

王振麟大言不惭道“此言差矣，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这里尽是尸餐素位之人，岂不正合大隐隐于朝之意么”

李长剑被这诡辩逗乐了，笑道“我说不过你，来喝酒喝酒”

所谓知己，大抵就是这样。

两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至星辰成河，月船如渡，欲犹未尽的两人从酒楼姗姗而出，唯独让李长剑可惜的是，虽然一再挽留，但王振麟表示确有急事，实在不能多留。

无法，李长剑只好送了短亭送长亭。两人的斜影在月光的挽留下变得越来越长，时而微晃，时而连成一团，时而又彼此分开。好像两个玩的兴起的孩子，虽然夜已深了，却还是迟迟不愿回家，就算是知道最后依旧要分开，但依旧留恋这难得的欢乐时光，想着能多留一分，便多留一分。

可是这世间最遗恨的便是，相别的路没有尽头，相送的路却近在咫尺。

两人站在长亭外，此时星辰闪烁，已经鲜有人影了。

李长剑喃喃道“刚才，咱们其实经过了成都府最后的一个景观，唤作“万里桥”，当年诸葛武侯曾在此设宴送费祎出使东吴，费祎叹曰：“万里之行，始于此桥。”由此得名。我也愿祝君如费祎使吴般，一路顺利。

王振麟听罢，难免有些惆怅，略有微醉的吟道“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蓦然想起这首卜算子原名叫《赠乐婉杭妓》本是赠予翠袖红娟的，平时嘴里花花唱给姑娘们听自是正好，但现在唱给李长剑这般英雄人物，有些不太合适，便尴尬的顿在哪里，不好接着唱下去。

李长剑其实倒无所谓，见王振麟尴尬，主动解围道“别你登长道，转更添烦恼。楼外朱楼独倚阑，满目围芳草，王兄所吟的这首小令，我也很喜欢，而且现在与我和王兄现在确有几番类似。”

王振麟看李长剑如此善解人意，不由怔主，忽道“李兄，你可知道我为何来此处么？”

李长剑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