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打赌(1 / 2)
五道教总坛。
漆黑的祭坛,暗红的血。
天璇默默走上山峰,看着那黯淡的红色,只觉得分外刺眼。
“那是神兽坛,”陪着天璇走上来的,是晏玄陵,他一身漆黑的皂衣,看去和那祭坛一般,带着种庄严的肃穆。
这样的祭坛,围绕着五道教的总坛,一共有五处。
五道教总坛,看上去也像是一座被截掉顶端的山峰,切面平整,上边立着高耸的大殿。
走到半山腰以上,山峰四周的五座祭坛便显得低矮下去,但已然可见其上的累累尸骨。
晏玄陵继续说道:“五方祭坛上每年都会猎杀五行妖兽,这些妖兽的精血融入五方祭坛,再借由九转五行阵提炼,便会化为精纯的五行真元。”
“这是魔教?”天璇淡淡地说了一句,收回了目光。
晏玄陵苦笑一声,道:“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记得自己初入五道教时,看到的祭坛上摆满了灵药和天地奇珍,总坛上空总是充斥着馥郁的芬芳,每个人都那么亲切,那么热情,仿佛家一样……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天璇又问了一句。
晏玄陵低下头去,道:“五年。”
“五年?”
“嗯,是司命师叔主张的……”
说到此处,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改口道:“司命师叔代理掌教之后,教内实力大增,所以不少人都很支持他。”
“你不支持?”天璇看了晏玄陵一眼,这样说话的人,往往本人并不支持。
晏玄陵没有回答,他记得当初的五道教是怎样的,这里曾有他最尊敬的人,最信任的师兄弟,最好的朋友,甚至是最爱的人。
可现在,一切都好像变了。
“掌教有令,明心殿暂不接客。”
总坛大殿之前,一名黑衣女子伸手拦住了两人,她的手上是漆黑的剑。
晏玄陵默默止住脚步,看着那女子,她原有一张很美丽的脸,像是水中芙蕖,可是如今却已是结了一层寒霜。
她原先还有个很美的名字,叫花含露。
几年前,他还曾和她在殿前的石阶下坐着,彼此倾诉着未来的理想。他说他要去做一个真正有用的人,去斩妖除魔,帮助更多的人,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而她则说,她想留在总坛当一名接引使,每当有新入教的弟子,她都会带着他们去看教内的祖师祠堂,去看教内的明心殿,去看教内很多很多美丽的风景,和很多很多出色的人,因为她喜欢这一切,所以她想将这一切分享给所有的人,那时她的笑容比花还美。
可现在,晏玄陵抬头看着她,她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往上的台阶还有更多的弟子把守,神色都很冷漠,看不出一丝表情。
这是新任掌教司命的命令,而不知为何,天龠选择了退让。
“好,好……”晏玄陵看着她,缓缓地说着话,声音很轻,也很失落,只是他不愿流露太多这样的感情,所以转身下了台阶。
他曾去找过她,在她的居所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而她也只是默默念着一本道经,仿佛那本枯涩的经书远比他要有趣得多。
多年后的重逢,两人却再无一句话可说。
他默默地在那里站了一刻钟,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当时他看她的眼神,也和现在一样复杂。
原来人世间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而逝去。
但他不怪她,因为他见了她,也早已是无话可说。
天璇跟着晏玄陵下了台阶,又转身望了明心殿一眼。
紫微宫的极天殿上方,是一片浩渺无情的云天,而明心殿的上方,却是暗沉的阴云。
不知为何,从这里看去,那百级台阶的尽头,仿佛一个魔窟,阴冷到令人胆寒。
“你要去哪?”这本不是个问题,可天璇还是问了出来。
她来五道教,本只是想找些愿意随她去霜雪台的人而已。
因为她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留在大帝的身旁,她宁愿到前线去,活在剑与血之中。
因为死亡总是真实的,在那里她能看到真实的人,远比眼前的虚伪要好上很多。
她甚至也想像子黍这样去流浪,在北国漫无边际地流浪。
可她知道她不能,她是紫微宫的弟子,所以她必须背负起紫微宫交给她的责任。
这无疑是一份很重的责任。
晏玄陵茫然看天,忽然苦笑了一声,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弟子,我能做什么?”
天璇看着他,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也懂得,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力。
在她和晏玄陵走下台阶时,两名五道教弟子也迎面走了上来。
一人是安常,另一人却是杜子卿。
天璇停下了脚步,她当然认得杜子卿。
晏玄陵也站住了,神色复杂地看着安常。
安常低着头,仿佛没有看到晏玄陵,从他身旁匆匆走了过去。
杜子卿却是抬着头,一直看着天璇。
天璇冷冷地看着他,他也毫不回避,就这么看着她。
天璇不愿和他说话,他也没有和天璇说话,彼此擦肩而过,仿佛只是陌生人。
“原来他也在。”等到杜子卿走远了,天璇才淡淡说了一句。
晏玄陵道:“他一直都在。”
此外,再没有别的话。
五道教总坛起码有上千人,可晏玄陵带着天璇走下台阶时,却感到说不出的冷寂。
因为人已不是当年的人,所以事也不再是当年的事。
只剩下一片萧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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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雪原之上,几个少年脚步蹒跚,似已很难坚持。
领头的是阿雅,他神色冷漠,哪怕双手已冻得通红,仍紧紧握着那一柄铡刀。
在这几个少年的身后,还有子黍、龙勿离和元亓音的身影。
只可惜前边的少年们并不知道他们身后还有人,在他们眼前的只有风雪。
“光凭这么几个人,就想去找塔塔人,那是送死。”
元亓音看着雪原上的几个少年,只有冷笑。
子黍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似乎很看不起他们。”
元亓音眼里流露出几分轻蔑的讥讽,“几个凡人,又能做什么?”
子黍笑道:“你自己现在,岂不也和凡人无异?”
元亓音神色一变,竟是有些恼怒。
天府是一个盛行奴隶制的国家,贵族和奴隶虽然同样是人,可在贵族眼里,奴隶却比猪狗还要肮脏,而萨满则是天府最尊贵的人,将萨满比作凡人,在天府近乎是冒犯神明。
子黍看着她的神色,却觉得愈发有趣,“怎么?大小姐生气了?你不是高高在上吗?什么时候也会生我们这些蝼蚁的气了?”
元亓音瞪着他,眼睛渐渐红了,“你!你别太过分!”
子黍却是冷笑道:“过分?我若真的过分,你还敢这样说话?”
元亓音看着他,忽然有些害怕。
子黍道:“大小姐既然觉得自己很厉害,不如和他们比一比?”
元亓音退后两步,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