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堂堂的黄国公啊（1 / 2）
“诶，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塔德菈忽然开口说道。
“你问吧。”
“李青霞长得好看吗？”
“呃……”
李艾一下子就知道这女人是有点吃醋了。
“首先，按辈分来说那是我姑姑，其次，我不喜欢蠢女人。最后，我去找她是为了别的事。”
“名单？”
“你知道？”
“控弦之士最善于豢养鹰爪。”
唔……
这情报工作有点厉害的啊。
李艾觉得，自己需要重新找机会审视塔德菈和她的控弦之士的用处了。
“你知道名单的事？”
“我不知道那名单是什么内容，但我却知道，李青霞很看重这样东西。”
李艾点点头，这样就合理了。
“我不能告诉你名单的内容，因为我把它交给狄公了，那份名单的事情就交由狄公定夺吧。”
“唔……那东西李青霞那么看重，你又火急火燎地扒人家衣服，那上面一定写着好东西，我还以为你会自己留着呢。”
“……”
这姐们儿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啊！
我特喵地哪里干过这种龌龊事了啊！
调整了下心态，李艾说道：
“……我要的其实不是名单，而是，把名单亲手交给狄公。”
“咦？这有什么不同吗？”
“不懂了吧。”
“不懂。”
塔德菈的语气里，似乎带着“求解惑”的样子。
“我和你说过我的身份是国公吧。”
“不记得了。”
“……”
李艾转回头，月光下的蓝色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呀……”
李艾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然后认真道：
“谢谢你。”
塔德菈的意思是，她不会再记得李艾是被某个家伙送上雁门关的事情。
这玩意儿等同于汉唐被人诟病了数千年的和亲举动，而且还是男版的，在这个时代里，更是有伤王化的事情。
看起来，她好像是在照顾自家男人的尊严。
但其实，塔德菈知道李艾在为她而和狄公做交易，相比较李艾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公，大名鼎鼎的狄公才是那个占据谈判方优势地位的人物。
于是，在都督府，她就是李艾和狄公面对面谈判的底气。
狄公将国民利益摆在首位，不管自己如何，他也一定会首先从一个宰相的身份去考虑问题。
他需要在首先保证幽州军，也就是本地的汉人将军利益的基础上，然后再考虑如何接纳突厥将领。
毕竟幽州和中央不同，地方上民众对突厥人是持着敌视态度的，这需要转圜的余地。
救下狄公，是李艾能够开口向狄公讨要塔德菈大周正式身份的敲门砖，借着救命的恩情，狄公是不会拒绝的。
但这份名单的意义，就不同了。
李艾为什么一定要先找到名单，然后自己亲手交给狄公呢？
我们这样看，如果这名单是狄公自己找到的，或者是他麾下的卫士，哪怕就是李元芳找到的，狄公都可以直接扣下，那么，这时候这名单的去留就全都在狄公一人的掌控中。
但过了李艾的手，这名单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名单，李艾会不会自己留了一份？
李艾给他的，是不是名单的全部？
或者，这李艾是不是想要用这份名单拉自己入伙呢？
这都是狄公必须怀疑、必须小心的事情。
外加上今天李艾带着塔德菈救了狄公的命，李艾以此商议和他一起谋划造反的事情，狄公又该怎么拒绝呢？
这些都是问题。
从李艾过往的诗才来看，狄公绝不相信李艾是个健忘的人。
这时候的科举制度，要考较的可不是后世那种八股文，所有的科举考生全都是要有自己的治经、为政理念，这些东西没有博览群书，基本是做不到的。
所以，当狄公确信李艾看过名单之后，哪怕李艾给他的是原版名单，可李艾的记忆里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是一代名臣在识人上的精准判断。
所以，在李艾那句话说出口之前，狄公绝对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赌在一个正常人的品行上，也绝不会断然相信李艾就是那种权力在侧而不心动的人。
而算到这一点的李艾，他就用主动交付名单的行为以此和狄公交心。
这一步骤会让他在狄公的心里树立起两个形象：
第一，他李艾是个不被权力诱惑的圣人，这点基本不可能。
那就只有第二点，他李艾是个司马懿那样懂得隐忍和韬光养晦的老毕登。
他又是黄国公。
再加上他曾经在江州做出了那舍命保太子的举动，而那件事则是让狄公对李艾产生好感的绝对源泉。
那时候李艾身边什么可用之人，甚至连银钱都没有，无钱无粮无势，是个被内卫追杀，满世界被通缉的注定会死的政治牺牲品。
现在，就不一样了。
细细想来，狄公突然间的情绪释放，真的就是因为他是名老人，在经历虎敬晖挡刀事件后的不理性么？
呵，李艾自己都不信。
这不是一代名臣该有的举动，或者说，他的确是放开了自己的情绪，但在这背后，却也隐藏了他的试探。
狄公那时心中或许是这样想的：李艾似乎是个比太子更能担任……
然后，李艾的应对还算得体，并且主动揽过了对抗突厥鹰师的职责。
于是，狄公给出了幽州军的玄龟符。
李唐的皇帝，不经历战争的洗礼怎么能行呢？
龟符，作用在其他朝代里等同于虎符，只不过唐高祖李渊的祖父叫“李虎”，曾经被追封为皇帝，而皇帝的名是要避讳的，所以唐朝的兵符最早是兔符，后来改成了龟符。
不过……武周朝因为武皇登基的原因，朝廷十二卫率的兵符就又改回了虎符，而幽州军等次级府兵，则依旧保留了龟符。
狄公借机给出的龟符，一来是委以重任，二来是再次试探，三来，就是要让李艾为了对抗突厥鹰师而效死力。
李艾死了，变数没了，太子的位置也就安稳一些。
李艾不死，扶持一位比原太子更强、更有能力的新太子，又有何不可呢？
许敬宗可以帮助武皇上位，那他狄仁杰也同样可以帮助李艾上位。
和平时期的官员想要做任何事情，必须首先要提出一个由头。
也就是“巧立名目”。
这就是名分和所谓“大义”的重要性。
有了这个名分，后面不管是准备“拉拢豪绅，缴税捐款”，然后“如数奉还，三七分成”，还是做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说。
当年李艾被武皇强行提拔封为黄国公，不就是如此么？
李艾这个黄国公就是个靶子！就是武皇立的那个名目！
你看因为黄国公而被杀全家的李灵恨他不？
恨他，甚至都能干出把他送给突厥那像野兽一样的蛮女来报仇这种事。
除了李灵，像李青霞这样坚定的李唐派，又对黄国公这种搞“明哲保身”的骑墙派恨之入骨的人多不多呢？
多啊，那必然是多的。
所以，江州官员各个都不给李艾好脸色，这说明了什么？李唐的旧部依然在偌大的华夏土地上有着大量的拥趸。
那设置李艾这个活靶子的作用是什么？就是吸引这些李唐旧部的注意力。
然后，武皇再派遣内卫，由肖清芳这样的顶级大统领直接负责，就把内卫安插在李艾的身边，既保护李艾的安全，让他不被李唐旧部刺杀，又能近距离监视李艾，不让他和那些李唐旧部来往。
所以，李艾那黄国公的位置坐得就跟架火上烤一样。
而善于使用酷吏统治的武皇，接着李艾成为黄国公当了靶子的这个契机，就能让相当一部分胆小怕事的李唐王族不再闹事。
剩下的一部分再用别的方法分而化之，那么十年前那场因为黄国公案引发的危机，就这么被轻易化解了。
狄公还有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个个都是老狐狸，基本有能力的人都能看清楚武皇到底在李艾这个黄国公名号上用了什么计。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李艾那“横渠四句”一出，就能引来大批量的文官拥护。
朝堂上文官们都这么说：“我们这些靠着科举上位的官员，哪个不是怀揣着报国安民的理想呢？不报国不安民，我们那里能混得出人头地呢？李艾这位黄国公虽然年轻，但这抱负和志向……啧，咋就和我们那么贴合呢？”
将这四句引之为自己座右铭的官员绝不在少数。
这就让朝臣先天性地对李艾有好感。
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再然后，就是李艾的身份问题。
他这黄国公是武皇亲自立的，朝堂上又一直在谣传李艾和武皇之间的关系。
如果武皇那所谓的私生子，其实母亲就是武皇她自己呢？
这当然是幻想，岁数差太多，但武皇的四个儿子，包括最受宠的女儿太平公主，嘿，个个都有不少风流韵事啊。
说到太平公主了，当年太平可是在江州居住过一段时间呢。
嗯……
这里面的能做的文章可太多了。
想想在江州的时候，那个蕲州茶农刘氏，为了能和江州姓魏的参知录事联姻，她们可首先编出了那个在江州地界广为流传的，关于采茶女的神奇爱情故事……
也就是说，李艾从旁系步入皇宫，虽然艰难，但绝对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操作得好，这可比起兵造反要快得多，也顺利得多。
唯一的掣肘就是军方。
目前军权掌握在武皇一个人的手里，但不代表军方将领就没有倾向。
就看李艾这一仗了。
李艾不仅要打退突厥鹰师，最好是把这支敢于进犯的突厥人全歼在这里，打一场漂漂亮亮的歼灭战，这样一来，李艾在这北境的声威就会达到顶点……
这时，血统、朝臣、军方，这三个立足巅峰的最重要的指标，都有了可施展的空间，这时候但凡再加上一点“反抗武周暴政”的民心所向……
追风背上，不自觉地开启了黑梦模式下的李艾，忽然间就此清醒。
想什么呢。
野心这东西就是一种黑色的梦，它经常会在人们心中没有防备的时候，种下了恒久的因果。
人人都看到了权谋的魅力，人人都知道皇帝带给自己的诱惑……
“这依旧是在一个被设定好的框架里要做的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