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诗待和:4(1 / 2)
长庆十七年,十月二十五日,清晨,宣政殿。
阔大的宣政殿内即使有炭火供暖,也未使朝臣放松身心片刻,殿内尽是一片肃穆。
此时,有一位年轻的大臣走出来,朝着高堂一拜,朗声道:“臣韩清玄启禀陛下,代杭大人一案已于昨夜在御史台内结案。”
冠冕十二旒下,皇帝的神色难以看清,他淡然问道:“结果如何?”
众人屏息敛声,等待着代杭一案的结果。
只听韩清玄说道:“押运出京的饷银物资的确与分发出去的不一致。”
当众人以为此事尘埃落定之时,却不想韩清玄又道:“可是代大人并未贪污饷银物资。”
此言一出,朝臣纷纷面面相觑,太子眼眸微凝,而珠帘之后的皇后则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听着后续。
“那是何人贪污?”皇帝问道。
韩清玄回应道:“回陛下,此次时疫来势汹汹,大齐子民上下一心,并无贪污之人。”
朝臣们顿时一片哗然,只觉不可思议。
只见韩清玄走上前,将手中的奏折交给黄飞,由黄飞奉给皇帝。“陛下,这是案件的经过,请陛下过目。”
“韩大人说并无贪污之人,那么请问,缺失的饷银物资去了何处?”杨侍郎开口质问道,“难不成是本官污蔑代杭不成?”
韩清玄不卑不亢,从容地回应着杨侍郎,说道:“此事并非杨大人之错,且听下官从头说来。”
韩清玄双手持玉板,对翻阅奏折的皇帝解释道:“陛下,从调查此案开始,臣便将负责清点饷银物资之人悉数审讯,并写信快马加鞭给玉门关叶太守,询问饷银物资到达玉门关后清点一事。臣能确定,从长安城运至玉门关的饷银物资并无缺少。”
“之所以杨大人在玉门关调查发现,各部门所领取的饷银物资与运出长安的对不上数目,是因为他们只领取了那么多,至于缺失的那部分,臣再三审问代大人之后,他才承认。”
“他承认了何事?”杨侍郎问道。
韩清玄回应道:“缺少的饷银物资并未被贪污,而是补给了当时在玉门关为时疫出力的各位商旅。”
众人一惊,纷纷抬眸看向韩清玄,只听韩清玄继续说道:“昔日玉门关时疫爆发突然,城中物资紧缺,恰逢各地商旅往来旺季,各商旅纷纷出手相助,献出物资,与玉门关官府和百姓共渡难关。”
“代大人心想商旅不易,且玉门关物资已充足,便擅自做主将剩余的物资尽数补还给各商旅,并未将此事上报,这才导致如今这一番误会。”
“奏折中,有以凌岚药局为首的商旅对此作证的信纸,请陛下过目处置。”
朝堂上陷入沉寂,无人敢作响,少顷,皇帝将奏折翻阅完,开口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此事便到此为止,不过杨侍郎和代杭两人在此事上都有失职失察之罪。”
杨侍郎从人群之中走出,对着皇帝拜道:“是臣之过,未曾细细查清此事,这才冤枉错怪代大人,臣甘愿受罚!”说罢,杨侍郎便下跪在地,深深叩首。
皇帝朗声开口道:“传朕旨意,虽杨侍郎和代杭有失职失察之罪,但二人尽职尽责多年,皆为大齐江山立下功劳,其心可鉴,便罚俸三月,以诫朝臣。此事便到此为止,往后莫再议。”
韩清玄闻言,率先下跪拜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顷刻间,满朝文武百官纷纷下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之后,东宫之中。
两位男子正坐在茶室内下棋饮茶,一室炉火温暖不已,轻易地便让人放下戒备,就连下棋都难以打起精神。
太子落下一颗黑子,说道:“回想起来,本宫已经许久未与你这般下棋聊天。”
令楷含笑回应道:“的确,臣与殿下一别两年,回京后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来向殿下请安,还望殿下勿怪。”
“你眼下查清代杭一案,本宫又怎会怪你?”太子反问道,一双眼睛带有浅浅笑意地注视着令楷,“虽然他是皇后之人,但在官场甚有清誉名声,亦是我大齐的栋梁之材,你查清此案,还他清白,他定然对你心存感激。”
令楷落下一子,颔首道:“殿下言重,代大人感激并非臣,是圣上和殿下的皇恩浩荡,这才能够保住他的官职和声誉。”
太子淡淡一笑,他颔首凝视着棋局,却心不在焉,手中的棋子迟迟未曾落下。半饷,他说道:“你有这般才能,也难怪当年太傅大人愿意以自己的仕途换取你的仕途。”
令楷垂眸,说道:“当年一事始终是臣亏欠太傅和殿下,如今回京,臣定会报答殿下,为大齐效忠。”
太子浅笑一声,终是落下一子,他说道:“说得好,为大齐效忠,这才是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经此一役,你可谓是为群臣树立榜样,往后在朝堂之上也算是彻底地站住脚跟。”
不等令楷回话,太子又道:“令楷你输了,这盘棋是本宫赢了。”
“殿下棋艺精湛,臣自愧不如。”令楷微笑回应着。
太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道:“今日你心不在焉,又怎会下好这盘棋?若是拿出查案时的明察秋毫,这盘棋本宫始终是下不过你的。”
令楷颔首,说道:“虽然方才臣心不在此,但能与殿下共下此局,臣幸甚至哉。”
“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太子低语重复,微微一笑。
“你这次回京,至今还没有去拜访过太傅大人,如今手中公务告一段落,寻个日子去一趟吧,虽然太傅辞官两年,几乎闭门谢客不问世事,但是他定会见你。”
“臣亦有此意,正打算过几日便去拜访太傅,向太傅问安。”令楷回应道。
太子点头,说道:“想来这两年你和太傅一直有书信往来,此次回京定然是因为收到太傅的书信,本宫说的可对?”
令楷的神色微微一滞,却也只是微笑道:“如殿下所言,臣的确收到太傅的来信,信上太傅询问我思虑如何,是否继续为官。”
太子垂眸微笑,说道:“看来,你已经给出了答案和选择。”
令楷默然,只是看着棋盘,若有所思。
太子又道:“太傅对本宫和你恩重如山,这次你回京倒也不负所望,对得起太傅的寄托。你去拜访太傅的时候记得替本宫向太傅问安。”
“臣遵命。”令楷颔首应下。
太子端详一番令楷,微笑道:“看来这两年你在玉门关过得极为惬意舒适,整个人的气色都与从前不一样了。”
令楷颔首浅笑,道:“人总不会一成不变,殿下亦是如此,如今的殿下愈发德才兼备,有着凌云壮志之气。”
太子端起茶水轻抿,只是说道:“再下一盘。”
午后,玉迟王府,兰风阁之中,月色纱幔垂下,萦绕着炭火燃烧带来的暖意,一片安静惬意。
只见令歌正躺在软榻上午睡,眉眼静谧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