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歌待应:4(1 / 2)
九月初九的前夕,令歌在房间里准备着明日前往围猎场的衣饰和剑刃弓箭,弓箭是今日皇帝派人送来的,是一把上好的碧色麒麟弓,由玉宁铁所制。
令歌看着那把弓箭虽然喜欢,但也不想用它去射杀动物,一时不免有些郁闷。
他拿起桌案上的话本开始翻看着,这是前几日由宋君逸送来的话本,书上的内容都与临清王有关,大致说的是临清王早年行侠仗义之事。虽然不知书上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但令歌总能从中想象父亲昔日的一音一容。
这时,小蝶和小涵走过来,为令歌送上一对铜色的护膝,小蝶说道:“王爷,明日你便要去围猎场,这对护膝是我和小涵的一点心意。”
令歌将那对护膝接过来一看,只见护膝上面绣着兰花和飞鹤,虽然绣工不及甯霞,却也能看出是她们的用心之作。
“多谢你们,”令歌笑道,“我很喜欢,明日我便戴着去围猎场。”
“王爷到时候狩猎肯定能收获众多。”小涵笑道。
令歌勉强一笑,心想自己多半会空手而归。
“说起狩猎,奴婢倒是想起今日和梦珏姑娘上街时见到的驯虎人,他们那几只老虎看上去高大威猛,实则乖巧温顺地像小猫似的。”小涵继续说道,引起令歌的兴趣。
令歌将手中话本展示给她们看,说道:“说起老虎,我今日看小宋大人送来的话本,是有关我父王的,上面有一则故事,是昔日他与江南恶煞‘鬼影双虎’相斗一事。”
小涵神色诧异,她问道:“那‘鬼影双虎’是鬼还是老虎啊?”
令歌和小蝶闻言不免一笑,令歌解释道:“都不是,他们是人,书上说他们之所以叫‘鬼影双虎’,是因为他们身法如鬼魅,且使用的兵器像虎爪一样,留下的伤口也像被老虎袭击一般。”
“当年他们常常截杀过路的商旅,并伪装成被猛虎袭击的样子,他们武功极高,后来父王也是通过智取设计才降服了他们。”
小涵闻言,感慨道:“当真是凶神恶煞之徒,临清王降服他们实在是为民除害。”
令歌点头,道:“父王付出的实在太多。”
小蝶和小涵颔首,虽然她们年纪不大,但也在宫人闲谈之中了解临清王的为人,宫中不少老人都受过临清王的恩惠,宫女二十五岁可以出宫便是临清王提出的,想到这,小蝶和小涵顿时心生感激。
令歌回过神,又问道:“你们可知小宋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小蝶回话道:“回王爷,小宋大人曾是三年前的状元郎,才华横溢不说,去年江南水患他更是亲自指挥赈灾,体恤百姓,立下大功。”
令歌闻言,开始想象着宋君逸的相貌人品,到时候他来京城,自己定然是要与他相见的。
这时,令歌又听见小涵说道:“从前长安城的百姓们都说小宋大人是长安第一美男子,不过现在都说王爷你才是长安第一美男。”
令歌脸颊微红,重新转过头去看书,装作没听见一般。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小涵一脸率真地说道,“很多百姓聊天的时候都说王爷你比令状元还生得好看。”
“没有,令状元生得比我好看。”令歌下意识地否认道,只是话刚说出口,令歌不免神色一愣,小蝶和小涵闻言亦是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
也许,各花入各眼便是如此,令歌心想着。
长庆十四年,九月初九,长安城外皇家围猎场。
围猎场广袤无边,包括河流,山丘,密林,草地等众多地形,这一日秋高气爽,虽然树叶草木已开始枯黄,但是此处有无数动物,却也显得围猎场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围猎场离长安城有一两百里的路程,因此早晨皇家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等到围猎场安顿下来之时已经接近午时。
待众人用完午膳,下午的狩猎活动便要开始,王公贵族们陆陆续续地前往马棚领走自己的马匹,参与下午狩猎活动的也有不少郡主小姐,她们今日身着骑马服,手持弓箭,甚至比一些世子少爷还要英气潇洒。
淮阳王和嘉定王的身边围绕着不少人,只见嘉定王拿着昔日先帝赏赐他的弓箭向众人炫耀着,讲述着他当年狩猎时的辉煌事迹。
令歌和太子陪着皇帝多聊了一会天,待他们前往驯马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众人。
众人看过来,只见今日的令歌一身蓝色深衣,束发戴冠,俊美非凡,手中更是拿着皇帝钦赐的碧色麒麟弓。那麒麟弓在阳光之下愈发光彩夺目,弓两端的麒麟栩栩如生,尽显祥瑞之兆,众人见了不免暗暗赞叹皇帝对玉迟王的宠爱。
“见过太子殿下,玉迟王殿下。”众人向太子和令歌请安问好。
在众人请安时,令歌立即放眼寻找令楷的身影,很快,他在人群之中找到令楷的身影,此时令楷正和言信站在一起。
只见令楷身着青色深衣,温和俊雅之中更添英气之感,而言信则是一身盔甲,气势非凡,他们的身旁还有一位年轻的将军,一身银色盔甲耀眼夺目,更显气宇轩昂之姿,这位年轻将军不是旁人,正是意明。
令歌朝着他们走过去,来到几人的面前时,令歌有些难为情地唤了一声意明:“意明,那夜我……”
意明打断令歌的话语,只是说道:“今日你得同我比试一番,看谁的猎物更多。”
“不成。”令歌一口回绝道。
“为何不成?”意明皱眉不悦,“与我比试狩猎有何不可?那夜打架之后,我都未生气,难道殿下你还记仇不成?”
言信在一旁闻言,顿感不可思议,却也只是看了看令楷,并未追问。
“我的意思是我今日不狩猎,我不想杀害动物。”令歌解释道。
意明看了一眼令歌手中的麒麟弓,说道:“陛下赐你麒麟弓,你若不狩猎,多少人要在背后叹惋。”
令歌看着手中的麒麟弓,不免一叹,道:“这东西赐我当真是暴殄天物了,倒不如我借你一用。”说着,令歌便将麒麟弓递给意明。
“罢了,我有自己的弓箭,”意明展示着他自己的虎头弓,“我这虎头弓也是当世极品,我年年都靠它博得狩猎头衔。”
“既然你不想伤害动物,那我也不强迫你,到时候被人笑话颗粒无收,你可不要怪我。”说罢,意明便转身离去。
“那我也走了。”言信说道。
看着意明和言信离去后,令歌深深一叹,他只觉今日狩猎甚是无趣,好在身旁还有令楷。
此时,令楷安慰着令歌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狩猎了,骑着马在这猎场里转悠一番也不枉此行。”
“好。”令歌答应下来。
当皇帝下令开始狩猎之时,皇帝便手持长弓,率先骑着马一骑绝尘,冲在最前面。一时间,在广袤无边的围猎场上,成群结队的马匹呼啸奔腾,声势浩大。
这是令歌第一次见到皇帝骑马,皇帝骑在马上,双目坚定地看着前方,一改往日的文气之感,尽显帝王之风。只见皇帝率先射出一箭,正中一只红狐狸,众人欢呼,纷纷掏出自己背上的箭,开始搜寻猎物。
此时的令楷和令歌仍然留在原地,令楷向令歌赞叹道:“陛下的马术和箭术都是数一数二的。”
“皇兄和我说过,这些都是父王教他的。”令歌回应道,他的思绪逐渐飘远,当他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已出发后,他才回过神。
“我们也走吧,到处转转。”
今日的令歌依旧骑着雪君,令楷骑着墨宝,两人正漫不经心地骑着马游走在围猎场的边缘上。
来到河边时,两人则牵着马儿,沿着河流缓缓行走,欣赏沿途风景的同时,令歌说起太子妃询问自己的事情。
“想来太子妃已然察觉太子和雨洁的事情,阿楷,他们是不是真有什么?”令歌问起令楷,神色甚是担忧。
令楷思忖半饷,语气颇为叹惋,回应道:“总而言之,秦小姐确实对殿下有情愫,令歌也不必担心太子妃,殿下只是扮作东宫的说客与秦家谈生意,秦小姐有朝一日知晓殿下的真实身份时,这份情愫最终也会无疾而终。”
“话虽如此,但这样对雨洁实在不公平。”令歌不免一叹,“自己面前的倾慕之人竟是一位不存在的虚假之人,当真不值。”
令楷闻言并未回应,只是低垂眼眸,若有心事。
“罢了,不想了……”令歌停下这些思绪,他想起皇后许诺过会安排自己和仪鸾相见,会是什么时候?还有那句“围猎场万事小心”,又是指什么?
正想着,令歌只见脚下突然多出一只身中弓箭的野兔,令歌一惊,往周围一看,发现有侍卫匆匆离去。
正当令歌疑惑不已的时候,令楷已经蹲下身去查看兔子,并将弓箭抽出,把兔子放进雪君马背上的篮筐里。
“想来是小王将军给你送来的,这力道和位置一看便是高手所为。”
正当令歌为野兔感到悲伤时,他又见到脚边被人扔来一条不明物体,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一条长长的死蛇!
“啊!——”
未等令楷反应过来,令歌已经跳到他的身上,并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不敢看那死蛇一眼。
令楷并未被死蛇吓到,反而被令歌的反应一惊,回过神来,他只好温柔地安抚着令歌。
“没事没事,是一条死蛇,怎么了?令歌你怕蛇吗?”
令歌稍稍睁开眼睛,只是一瞅见地上那条身中箭刃的死蛇时,他就脑袋一晕,又吓得闭上眼睛,继续紧紧地搂住令楷的脖颈,并怯懦地解释道:“我从小就怕蛇,所有动物里我最怕的就是它,你快把它拿走……”
“没事没事,我在这,”令楷一边安慰着,一边握着箭身,将死蛇放进墨宝的篮筐里,“我已经把蛇放进我的篮筐里了,没事了。”
令歌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死蛇已经消失不见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才落地。
回过头时,令歌发现自己依旧在令楷的身上,而令楷的面容近在咫尺,温柔含笑,在安慰自己,也在打趣自己。
令歌脸颊一红,不再抱住令楷,并且离装有死蛇的墨宝远远的。
“令歌不是很喜欢动物吗?怎么怕蛇?”令楷好奇地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令歌不免回忆起一些不友好的往事,而后,他开始慢慢地向令楷讲述。
令歌第一次见到蛇的时候只有六七岁,那时的小令歌刚开始练习翎羽心法,便想着用翎羽真气来搬起一块大石头。
只是他将石头高高举起时,却不想映入眼眸的是一条不大不小的蛇,那蛇正吐着信子,与小令歌两两相望。
也许是生来便对蛇感到不适,一时间小令歌只觉浑身的力气顿时消失,石头也从手中脱落,惊到那条蛇,蛇顿时朝着他飞扑过来。
小令歌见状吓得一躲,立马连滚带爬地逃离那里,不知跑上多久,他终于迎面遇上望舒和辰玉两位师姐,并抱着辰玉师姐哭上许久。
当然,后面遇上师姐哭诉的事情令歌并未对令楷说起。
从那之后,令歌对自己遇到蛇的地方始终心有余悸,对蛇更是敬而远之。
“后来,望舒师姐让我好好练武,只要武功高了就不会再怕蛇了,”令歌叹息道,“只是我发现时至今日,我还是害怕蛇。”
令楷一边听着,一边想象着,时不时会笑出声来,对于令歌的过去,他甚是感兴趣。
两人一直顺着河流往下走去,此处愈发不见人烟,就连动物都不曾见到一只,好在意明也没有再派人丢猎物过来,令歌心想着。
待说完自己怕蛇的缘故后,令歌问道:“阿楷你小时候呢?可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令楷微笑,回应道:“一个人的时候怕黑,不为什么,就是怕黑。”
令歌点点头,“我们歇一会吧。”
令歌停下脚步,目光被身边的河流所吸引,河水正缓缓地流淌着,流水声也如悦耳的乐声一般,让周围的一切陷入静谧。令歌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眸与河流两两相映,一静一动,相差甚远却和谐共存。
“令歌。”令楷轻声唤道,令歌看向令楷,只见令楷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暗藏着何事。
未等令歌询问,令楷又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唤你的名字而已。”
令歌含笑,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流水,可是方才令楷欲言又止的神情却印入他的脑海,不知为何,令歌总觉得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宿命之感,令人叹惋。
两人正沉默着的时候,令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飞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他并未多想,当即往令楷那边飞扑过去。
一时间,两人双双倒地,令楷尚未回过神来,只见到自己和令歌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飞过两支箭刃。
两人往箭飞过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不远处,有一人正用弓箭对准他们,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嘉定王。
嘉定王发现事情败露,立即往另一边飞奔逃窜而去。
令歌起身追赶,他不打算放过嘉定王,方才的两箭是冲着他和令楷而来,若是自己反应迟钝片刻,自己或是令楷都会中箭,今日之事定不能饶恕!
待令歌穿过一片树林之后,却发现嘉定王已经不见踪影,他往四周打量一番,此处是一片枯黄的草地,杂草茂密不已,若有人藏伏于此,定然难以发现,想来嘉定王已经躲进草地,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