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青云行:8(1 / 2)
随着时间推移,到了六月下旬时,长安的夏天愈发炎热起来。
洛疏风也在这段时日离开长安,说是因为今年增设秋闱,书局又会忙碌一段时日,他必须得回去主持大局,侍辰和梦珏则留在长安帮助令歌。
梦珏留在长安主要还是为了落音楼的话本,所以她每日都会去一趟落音楼。
这一日,她和盛楠从外面回来,她一边摇着小团扇,一边念叨着:“长安怎会如此炎热?洛阳都没有这般热过,我终于知道为何以前圣驾都会去洛阳避暑了。”
“那是梦珏你未曾去过玉门关,那里才叫真的夏日炎炎。”盛楠以扇遮面,自从来到长安,她见识了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不知不觉间,也学起她们的动作和说话腔调。
梦珏一笑,憧憬地说道:“日后有机会,我定要云游天下,把这大好河山看个遍,然后写尽这天底下的奇闻异事!”
“真好,带上我一起。”
正说笑着,梦珏便突然收敛下来,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她见到几辆马车停在王府的大门前。
机灵的她顿时明白是宫里来了人,于是便叫上盛楠一同整理一下衣裳,掏出手绢拭了拭额头的汗液,最后才期待又谨慎地往府里走去。
一来到厅堂前,她们便感到一阵凉爽之气扑面而来,往四周一看,堂前四周已放置着冰盒,驱散暑气。
只见有一位为首的太监正坐在椅子上与令歌说着话,梦珏断定那人就是总管太监——黄飞。
只听黄飞对令歌说道:“陛下想着这炎炎夏日难熬,便让奴才送了不少冰块来府上,好让王爷祛暑解热。”
“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替本王向陛下道谢。”令歌谦虚有礼地颔首说道。
黄飞连连微笑点头,神情甚是满意,心里暗赞玉迟王愈发讲究规矩,从他进门开始,令歌的举手投足和待客之道都极为讲究,全然有了这偌大玉迟王府当家主人的风范。
“嘿嘿,”门外的梦珏低笑着,“看来这几日令歌静下心来向杨姑姑和张姑姑学习礼仪颇有成效啊。”
盛楠接话道:“是啊,再过些日子就是令歌的生辰,皇帝要为令歌大操大办生辰宴会。如今我这师弟举手投足间真是有王爷的气派,一点也不比那些贵公子差。”
梦珏眉毛一挑,笑着问道:“盛楠姐是在说小王将军吗?”
盛楠撇嘴,说道:“虽然他长得挺俊,但有时候却像一个野小子一样,三天两头往府上跑,每次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梦珏像是想起何事一般,问道:“甯霞师姐跟着他出去了吗?好像不在府里。”
“早上便出门了,多半要午饭后才回来,”盛楠怨声说道,“还有那隔壁的周玉,明明令歌现在这般不待见令楷,可他还是经常往我们府上跑。”
梦珏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他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
“此话怎讲?”看着梦珏一脸得意的笑容,盛楠突然来了兴致,便连连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梦珏好像看见何物,丢下一句话之后就一溜烟地跑走,盛楠回过头,定睛一看,发现正是侍辰朝着她们这边走过来。
傍晚的时候,令歌,梦珏和望舒一同出门,三人应秦雨洁的邀约赴落音楼听书。
雨洁一如既往地将位置安排在视角绝佳的位置,早早地便派去小厮在门外候着,领着令歌他们往里走来。
说书尚未开始,落音楼便已差不多坐满客人,令歌戴着面具,一边往楼上走去,一边留意着落音楼的客人们,他发现这些客人们的衣着打扮甚是光鲜亮丽,想来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梦珏,说书内容可还是关于我?”令歌问道。
梦珏点头,有些惭愧地说道:“是,因为近日的流言蜚语,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来听,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和雨洁商量停了这话本。”
“无妨,做生意罢了,”令歌说道,“先前说要找人来演,还没有找到吗?”
梦珏回应道:“雨洁那边看了不少伶人,却怎么都不满意,说没有令歌你一半的气韵。”
“想来也不好找到扮演令楷的。”提到令楷的时候,令歌的语气很是平淡,就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这句话里面是否暗藏着其他情绪。
在楼梯转角处,令歌的目光中出现一道月牙白身影,抬头一看,正是令楷立在他的身前。
令楷认出戴着面具的令歌,欲开口言语时,令歌却已经避开他的目光,迈出脚步往前走去,与他仅仅是擦肩而过。
在小厮的带领下,令歌三人坐在一处座椅上,小厮对梦珏说道:“梦珏姑娘你们稍等片刻,秦小姐在楼上,很快便会下来。”
落音楼的一楼和二楼都是可以听书看戏的地方,三楼则是茶室,想来雨洁正在楼顶会客。
很快,雨洁从楼上走下来,她远远地便注意到今日的令歌戴着一副月牙白半面面具。忽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数月前的记忆,一如既往的明媚娇俏脸色更显乐然。
雨洁来到令歌的面前,福身行礼,说道:“见过王爷,原是我邀请的三位,如今倒是我来迟了,还望王爷,望舒姐姐,梦珏妹妹不要怪罪。”
令歌温然地回应道:“说书尚未开始,现在坐下还不迟。”
雨洁一笑,坐在令歌的身边,说道:“多谢王爷,只是我未曾想过,原来我和王爷很早之前就有过一面之缘,不知王爷可还记得?”
令歌想起现在的自己还戴着面具,遂笑道:“自然记得,昔日我初到长安,在城隍庙就见过你。”
梦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比待会说书的内容更引人入胜,于是便热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故事?快说来让我听听。”
正问着,只听楼下的醒木忽然响起,场上顿时一片肃然,令歌只好低声对梦珏说道:“回头我再与你细说此事。”
梦珏一笑,道:“一言为定了。”
随后,雨洁又开口说道:“今日落音楼人多眼杂,王爷戴着这面具甚好,最近这些时日我也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想来王爷也是知道的。”
令歌颔首,道:“有人故意引导,一时间我也无可奈何。”
雨洁犹豫片刻,又说道:“虽然我不好议论此事,但今日邀王爷过来,我便是想告诉王爷你一件事,先前有人找上落音楼,让我们借着说书来散布王爷和令状元的事,我听掌柜的说,来人带有江南口音。”
“多谢秦姑娘提醒,我已经知晓是何人所为。”令歌感谢道,他心中清楚,那人自然是淮阳王他们派来的。
“若是王爷担心流言以讹传讹,落音楼可以停了这说书内容。”
雨洁颇为担忧,落音楼本就是由风澈牵线,自己和玉迟王联手开起的茶楼,如今情况特殊,总不能用玉迟王的声誉来换取茶楼的收入。
令歌轻轻摇头,道:“无妨,继续说着便好,旁人的看法始终是旁人的,我们也很难改变。”
忽然,令歌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何事,他说道:“不过说起旁人的看法,我倒是想起第一次见到秦小姐你的时候,你在城隍庙所求的心愿。”
雨洁低头一笑,道:“原来王爷还记得,实在惭愧……”
这时,楼下的陈先生开口说书,“且说当今玉迟王殿下……”
令歌接着对秦雨洁说道:“何来的惭愧?我倒是十分羡慕秦姑娘你的性情,是爱是恨都在言语之间,绝不叫自己委屈了。”
雨洁闻言不免一怔,半饷,她才说道:“王爷是天之骄子,又有何需顾忌的?只是这会我倒是想起方才令状元和我说的话。”
令歌好奇地看着雨洁,只听雨洁继续说道:“情动于中而行于言。”
闻言,令歌一双清澈的星眸沉下,睫毛在面具上留下淡淡的阴翳,他默默地念着:“情动于中而形于言……”
见令歌沉思起来,雨洁愈发明了令歌的心意,奈何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于是她稍稍地坐直身子,继续说道:“我想,两个人若是要长相厮守,只要是真心换真心,便足矣。”
令歌微笑,他听出雨洁话里有话,便谢道:“多谢秦姑娘指点迷津,只是你说你方才见过令楷?”
“对,他就在楼上茶室,是和他朋友一起来的。”雨洁眼眸一转,问起令歌:“王爷先前可有见过一位名叫李豫的公子?也是令楷公子的友人。”
令歌回忆片刻,说道:“不曾见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这名字。”
“这样啊……”雨洁若有所思起来,不再说话。
令歌见雨洁默然不语,遂转过头继续听着陈先生说书,然而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时,令歌透过马车窗帘缝隙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束光亮也落在他的眉宇间,照亮着眉眼间的愁绪。
回过头时,令歌注意到望舒正抱着长剑,颔首皱眉,似乎在为何事而烦恼。
“师姐,你怎么了?”令歌开口问道。
望舒回过神,欲言又止地看着令歌,最后只是说道:“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