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时爱情（三十）（1 / 1）

正月十五后，学生开学了。小镇上的街道又变得热闹起来。包子店，麻辣烫店、文具店、日杂店、面馆、照相馆、食品店纷纷开门营业。而我的书店里也就更加热闹，一时间买文具的，买字典的，买作文选的，热闹非凡。孩子们手里有点压岁钱，发了新书还要买包书纸，喜欢的小彩贴，每日里书店忙得我不亦乐乎。

正月十六笑笑也开学报名了，报名一结束，就带着一群像麻雀子一般叽叽喳喳的快乐活泼的孩子们来到店里买文具和学习用品。笑笑穿着高领毛线衣，带着一顶绳子勾出来的帽子，挂着一个小俏的背背，人显得青春而俏皮。

孩子们随着笑笑涌进书屋，一下子把书屋填得满满的。他们自己挑选各种文具，高年级的还会买几本小学生作文选、庞中华字贴大家一起用。

那个时候孩子们可能是贫穷的，但他们是快乐的。每到放学，老师在黑板上布置好作业，孩子们就像一群放养的小鸭子飞出校园。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家长群，也没有什么家委会，家长们一年难得到学校开一次会，更没有家长到校门口堵个水泄不通。因为一年级的孩子也不需要接，大家都是放学后自己回家。顽皮的孩子放学后会在田野里捉下泥鳅，找个地坪滚下铁环，打下纸板，甚至两个突然搞僵的好友在泥巴地里打上一架，过几天就完好如初。

那个时候，老师让学生喊家长来学校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是很丢脸的事情。不仅孩子丢脸，家长也会感到脸上无光。因为一旦被喊，说明自家孩子或者打了架，或者考了年级最差。相对而言，家长操心少，老师操心多。笑笑教的是二年级，往真里说，她自己其实还是个小女孩，中专毕业时还没满十八岁。但她对每个孩子都倾注着爱，都很认真。虽然会对听话的成绩好的孩子更多喜欢，但不会嫌弃任何一个孩子。家长们对老师也是很尊敬的，不管你年纪多大，就是孩子的先生。所以，孩子们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为了感谢笑笑的支持，对她带来的孩子，我都会送点小东西，打点小折，孩子们欢欣鼓舞，对老师也是感激不尽。

我不明白新老师为什么不教一年级，而教二年级，笑笑告诉我，一年级比二年级难教，因为那个时候乡村孩子基本上是没有幼儿班上的，一发蒙就是读一年级，一年级不仅要学文化更要学规矩，所以把一年级的孩子交给刚毕业的老师带是不放心的，要交给有经验的老师才放心。二年级的孩子就不同了，学了规矩，相对而言，好教多了。

看着孩子们围着笑笑问这问那，笑笑总是耐心耐烦地和他们解释，我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心里也很高兴。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孩子是幸福的。他们自由、快乐，和老师亲密无间。老师也不会去关注那 个孩子家里有钱，去讨好；家长也无需送红包，有些家长为感谢老师，会捎些土特产给老师，或者几个鸡蛋，或者几个土豆，老师一般是不要的，推不脱，还会给孩子相对的钱，让他们带 回家。国会老师给的钱总比送的特产多，家长也不好意思 送了，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更好了。

但老师相对辛苦，不仅要看课堂作业，还要批改家庭作业。很多时候，住家的老师还会把一摞作业本带回家来批改。笑笑就经常把作业本带到书屋，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拿着一支红墨水笔批改作业。我没事的时候，也会帮他看看作业，特别是语文作业。二年级是没有作 文的，顶多是造句。看孩子们的造句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孩子的思维总是那么奇妙。

曾子悦转学回来后就在三中读高中。因为离家近，也没有住校。每天往返几次，放学后回家，晚上又到学校搞晚自习，搞完晚自习，再回家睡觉。偶尔到我这儿玩一下，看下书，慢慢地我们也熟络了，成了朋友。他看了我发表的一些文章，对我也有些敬佩，我们年纪相差也不大，也很谈得来。这样的日子是美好的，在这样的心情下，我创作的灵感也还不错。

后来了解到笑笑的父亲是属于成份不好的那批，因为他的一个伯伯是国民党军官，在1949年老蒋败退台湾时选择去了台湾，他们家自然受了牵连，属于涉台关系。在我们小时候就知道，蒋家王朝不甘心失败，退居台湾后一直扬言要反攻，向大陆派了很多特务。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75年老蒋死去才慢慢消停。

因为成份不好，虽然长得不错，三十多岁还没有娶上老婆。后来响应号召到湘西修铁路，在那里当会计。那时候修铁路修水库都是义务劳动，全国人民一条心，号召一发，人人出力，个个争先，没有工资，队上会补贴工分，吃住有补贴。笑笑的父亲住在笑笑的外公家里，认识了笑笑的母亲。笑笑的母亲也是一个喜欢读书，心怀梦想的女子，见笑笑的父亲一表人才，又是个文化人，两个人一见钟情。加上笑笑的母亲也向往外面的世界，便随笑笑的父亲嫁了过来，成就了这么一段千里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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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个故事，我很受启发，想起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以他们的爱情故事为主线，用一个月的时间写了一个叫做《柳 絮纷飞》的中篇小说，投到我们江岸县文化馆办的一份文学期刊《江涛》，没有多久就发表了。文化馆的馆长，杂志的主编郭老师还给在我寄来的杂志内附了一封信，对我进行了鼓励和赞扬，并说要把这篇小说推荐到市里的文学刊物。因为县文化馆的杂志不是公开刊物，是没有稿费的，只给我寄了五本杂志。

我收到杂志时还是很高兴。这算是我写的一个比较大的作品。没有多久，我的小说在市里的文学刊物《春风》杂志上发表了，还寄来了280元的稿费。在那个时候，280元不是一个小数目。平时给省广播电台写稿，稿费都是10元，8元的小额。收到钱后，我说要请笑笑、曾子悦还有文学朋友们吃饭。

那天华教授和学校几位热爱文学的老师都来了，我们一起在何瘸子的码头饭店聚在一起纵情歌唱，好像我们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那天我们喝了啤酒，一个个喝到有些醉意。而我也暗暗发奋，要写出更好的作品，向更高的文学刊物发起进攻，为此我还报名参加了省作协举办的函授文学培训班的学习，想尽快地提高自己的创作水平。文学社的朋友们还邀请我专门为他们进行了一次讲座，谈《柳絮纷飞》这篇小说的创作心得和体会。父亲知道后，把我拿回家的杂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我把吃完饭后剩下的200元稿费交给母亲，告诉她是我写文章赚的，给两位老人买衣服，母亲也很开心，道，我们衣服有得穿，给你存着，等你成家时花。他们也没有想到，以前在家里时，我天天一个人闷在家里写写划划，还真能写出些名堂，还能换到钱。那个时候，我大哥当民办老师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一百块，我一篇文章就赚了大哥快三个月的工资。这不能不让父母亲高兴和欢喜。更重要的是，我们家世世代代种田，现在出了一个笔杆子，这对于父亲而言，这种自豪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也不只是钱的意义。

这以后，每当家里来了客人，父亲总是会有意无意拿出刊有我作品的那本《春风》杂志说，这是我家平伢子写的书，也不知道写的些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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