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章 第14章 区文化馆 二(1 / 2)
弹指间,十几年过去了,羞涩纯真的初三女生,变成了初具盛名,风华正茂的大本生。
而当年那个咄咄逼人的中年妇女。
也变成了老相毕露,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沧海桑田,人欲横流,没想到,现在二人又神差鬼使的碰到了一起。
“阿姨,阿姨,”不知所措的管玲,语无伦次:“阿姨,我,我,”“不像话!放开!”左老师生气的喝到:“给你作了那么工作,讲了那么道理,打了那么多比喻,都白费功夫啦?
白雪,快给我放开。”
“不放!
小丫头今天不给我赔礼道歉,我就不放。”
老太太紧抿着嘴巴,像没听见似的,开始了唠唠叨叨。左老师趁机对管玲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慌,然后对胡蝶耳语几句,胡蝶飞快的跑了出去。
“你这个小丫头。
还挺凶哩。
撞了我,反倒成了我的不是哩?”
有着一个极其美好名字的白雪老太太,不依不饶,根本就不理一边的左馆长,一手紧紧抓着管玲,一手不断捋着自己鬓发。
“现在外面怎么说哩?
说我诈骗,没良心。
和医院沆瀣一气,为‘保证六位数’凑份子哩。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
有了左馆长的暗示和鼓励,管玲镇静下来。她看得出,一边的左老师左右为难。双手伸了又伸,看样子是上来拉开自己的老伴儿,可到底忍耐住了。
所以。
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不能让左老师难上加难。
管玲开始认真打量老太太,顿感其白雪的名字,名不虚传,即便现在老了,仍可从她脸廓,眼睛和眉宇之间,寻找得到当年的端庄,秀丽和精明能干……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郁,不要着急;不顺心时暂且忍耐,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到来。心儿憧憬着未来,现在却总是令人悲哀;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逝去了的,将重新变为可爱……
三十年!
弹指一挥间。
我也将变老。
是不是也会变得像现在的白雪?明知别人没有过错,可仍扭住别人不放,是对世俗社会不满的借故渲泄?还是对琐碎生活憎恶的强烈抗议?
“奶奶!”
有人叫着推门进来。
“到处找你,没想到你跑到爷爷办公室来了。走,我们回去。”
管玲扭头看。竟是那个打了自己一拳的大男孩,胡蝶紧跟着他,直给自己递眼色。正怒气冲冲的白雪老太太,见了自己孙儿,转眼就变成了慈祥的长辈。
她一把放了管玲。
转向大男孩。
“乖孙儿,怎么跑到这儿来哩?你妹妹哩?”
“在家,我们都饿了,等你回来煮饭哦。”“哦哦,你看,我完全忘记哩,走走,回家回家,我孙儿孙女儿都饿,盼着我哩。”
转身拉了大男孩往外就走。
刚出门口又站住。
浑身摸摸。
着急而懊恼的嚷嚷到:“糟糕,还没买菜哟,现在怎么办哩?”“阿姨呀,你放心吧。”胡蝶高兴的告诉到:“小保姆早买好了,就等你回家哦。”
白雪老太太走了。
大男孩搀扶着她。
下楼梯时,回头悄悄对管玲笑笑。
“对不起,管姐姐,奶奶一会儿就好的,拜!”“拜!”管玲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胡蝶送她,二个同龄女孩儿一面亲切的说着悄悄话,一面慢吞吞下楼。
管玲这才知道。
可怜的白雪老太太患老年痴呆。
己经好多年。
全靠服用药物和亲人安慰。
幸运的是,左馆麾下的作者群里,有一个年轻女作者的亲舅舅,现在美国硅谷工作,因而结识了好几个世界一流的科学家。
在他们的帮助支持下。
老太太的病情。
得到了很好的医治。
虽说还不能完全痊愈,可比起以前却好了许多。“放心,说不定老太太明天见了你,又会拉着你的手,高兴的上下打量,连声夸你真是个好姑娘哩。”
胡蝶绘声绘色的说着。
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交换了手机号和QQ号后,二女孩儿分了手。
走在被秋热扼着的大街上,管玲神清目爽,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获益匪浅。其实,不用胡蝶的介绍和解释,管玲也知道。
区文化馆的工作人员。
活在体制内。
正是眼下令人羡慕的所谓“公务员”。
不用像别的学姐学妹那样,头悬粱锥刺股的考研、;也不用靠了老爹老娘,四下活动,八方笑脸;自己就能跨入公务员行列,真是幸运。
虽说暂时是合同工。
可现在又哪来正式工作?
即便是考进去的公务员,不一样也顶着各方面的压力,面临着被淘汰下岗的风险?因此,管玲呀,你就别想那么多啦。
幸得有左老师。
努力吧,管玲姑娘。
先解决温饱,然后才是创作……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哦!
第15章纯属偶然
管玲边想边走。
兴致勃勃。
突然站住了。
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帘。灼热的太阳下,一个佝偻着腰,双手反向上抠着,背着一个大柜子的力夫,慢腾腾的向前挪动。
一面费力的挪动。
一面沙哑着嗓门儿招呼。
“请让让,请让让。”
后面,跟着个打着花格遮阳伞,佩戴墨镜,穿旗袍的少妇,许是足蹲高跟鞋,少妇苗条的腰身,一扭一扭的,与前面的力夫,形成鲜明的对比。
更好笑的是。
少妇左手臂上挂着个精巧的小包。
右手却拎着根扁担。
扁担梢上的绳子,随着她的走动,也一扭一扭的飘动着。管玲认得,那是老爸的扁担!这么说,那费力向前挪动的力夫,就是老爸了。
管玲加快脚步。
果然。
从前方侧面瞅去。
管玲瞧见柜子的阴影下,老爸那熟悉班白着鬓角的脸廓。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第一次看到曾为包工头,豪情满怀,撸着衣袖的老爸,这样为生活所迫挣钱,管玲仍感到一阵难过。
她想跑过去招呼老爸。
还想替他搭上一把力……
可是,却站在原地不动。
管玲注视着老爸的身影,在太阳和大柜子的阴影下,是那么的无奈,渺小和可怜。慢慢的,老爸背着立柜和太阳挪远了。
管玲一咬自己嘴唇。
又追了上去。
那拎着的扁担的少妇。
大约是对勒手的扁担极端不舒服?也可能是对路人嘲讽的眼光感到气愤?这时的她急走几步,喊住了老爸。
管玲在街这边看得清楚。
老爸停下。
费力的把大柜子抵在电线杆上,偏着头在问什么。
少妇没回答,只是踮起脚尖,把扁担放进立柜,再关上柜门,不耐烦的向前挥挥手,老爸便又费力向前挪动,挪动……
管玲掏出手机瞅瞅。
下午四点多。
正是秋阳正盛,紫外线最强烈之时。
管玲想,如果老爸这时能歇歇气,喝瓶冰镇可乐,吃枝豆沙冰糕,该多好!可是,我能过去要他歇歇吗?在儿女面前极要面子的老爸,他同意不?
瞧少妇不耐烦模样。
她要不高兴。
老爸会更难堪。
秋光万里,行人如织,车声,话声,喧嚷声,声声入耳;人海中,老爸茕茕孑立,负重前行,人们厌恶而皱眉的避让着,回视着。
这时。
老爸一个趔趄。
柜子碰着了一对知识份子模样的老年夫妇。
声音隔街传来,清晰可闻。“哎哟,你这人是怎么搞的?”“对不起,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哦没什么没什么,力夫,这么大的太阳,你也辛苦,你走吧。”
“谢谢,老师。
真对不起!
要,要不要,”
“我说了,没什么,你走吧。”说着说着,老夫妻越过斑马线,走了过来,边说边擦过管玲身边:“真不知城管是怎么管的?好端端一个城市,容让这些下力人到处乱窜,有妨观瞻。”
“就是!
我每每瞅着这些力夫就害怕。
一个个鬼魂般四下游荡。
白天还好些,到了夜晚鬼知道在做什么?我看呀,城里的盗窃啊流氓啊抢劫啊什么的,都与他们有关。”“嗬嗬,有点偏颇了吧?不过,事出有因嘛。”
管玲瞅着老夫妻的背影。
忽然笑了。
为自己和其它搞创作的专业或业余作者而笑。
一抓起鼠标,习惯成自然构思着情节,脑子里涌现着这类描写的经典格式化,什么“农民工撑起了城市大半个天,城市因此感谢他们。”
“农民工代表着自强不息,尊严和人格。”
“要把农民工当作自己的亲人。
为他们解决实际困难。”云云。
实际上,没有谁会给予农民工,真正的同情和赞扬,在人们心里,农民工永远只是贬义词。那些表面上动听激越的颂扬之语,不过只是应景之作和完成任务的公式语句而己……
想到这儿。
管玲摇遥头。
莫说别人,就说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