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袍：残梦（1 / 2）

周笑笑在九月二十二日才听说了度假村火灾的事。此前她对这事一无所知，火灾发生时她不在度假村内，她甚至还在等关于猎奇连续杀人案的新消息，期待新的线索能成为破案乃至破局的关键点。

火灾的消息来自“启示者”方的李华，附带一条没多少阅读量的官方媒体新闻链接，里头有灾后现场照，多角度证明所言非虚。

“全界会”的覆灭算得上情理之中，周笑笑早就猜全界会要完蛋。

只不过，当她真收到火灾的消息、知道高层集体出逃的时候，她正在乱的像狗窝一样的屋子里吃着炸鸡看偶像剧。

那是非常奇妙的一瞬间。

偶像剧里还在吵吵嚷嚷，油脂的味道也还在齿舌间冲荡，沙发垫正以弹性支撑她的身体，一切仍随惯性前行。大脑一边接受信息一边拒绝信息，人却有种正在螺旋下降的恍惚感。现实在这一刻无疑没有变化，但认知的世界却天翻地覆。

……

……

房子是她童年好友的。

四十来平米的公寓。“用作据点”，这位好友曾这么说。

周笑笑格外喜欢“据点”这一形容，冷漠但富有安全感。

毕竟只是据点。周笑笑并不常驻于此。早前她一般住在上班地方的员工宿舍里，后来又是和全界会本部的成员住在一起。这次是因为被扯进全界会、组织、启示者三方之中，她升起逃避现实的情绪。反正这段时间里首领总也见不着，为了调整状态，便在和魏行云约定时间之前回了趟这里。

另一方面，虽然她不时会过来，但这间小屋的详情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吴穿银。所以这里仍然冷漠且安全，仍然是属于她的据点。

……

……

或许该做点什么来应对剧变的现状，来弥补近日的慵懒，但那个“组织”既然已经对全界会出手了，那自己再做什么好像都没有意义。

卧底故事刚开始便宣告结束。虽说早就有“被孤立被怀疑”的伏笔，但没想到回收得如此干脆利落。起承转合在第一阶段就被掐掉了苗头。

与其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倒不如说所谓计划天生就是脆弱易碎的。而人能掌握的技能有且只有与“易碎”共存。

……

……

【见面照旧，没问题吧。】

魏行云发来这样的消息，没留讨论的余地。或许也算一种试探。

在魏行云的视角里，周笑笑可能也属于“与首领一起逃跑的全界会高层”。

试探就试探吧。

回了个【没问题。】

她在全界会里的熟人们反而没传给她任何信息。想来要么是被组织拿下了，要么正在逃亡。人情半点用没有，一向如此。

——就让选择了自己的李华和魏行云苦恼去吧。

电视一直没关。里头的肥皂剧换了一部，剧情风格相当不同，但给人感觉还是大同小异。

现实真的变化了吗？这间屋子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什么改变吗？

她倒在床上，任由睡意带着意识随波逐流。

九月二十二日、九月二十三日、九月二十四日。

睡得天昏地暗。不进行任何娱乐活动。醒了就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睡。

低落的情绪、暗淡的心情和消极的预感是绝佳的安眠药。

睡意中的预感如同漩涡中的浮木。忽隐忽现又令人难以忽视，但在旋转中终于化作一个小点、被卷入水深处，然后消失不见。

门铃声把她从漩涡中扯出，睁开眼，视线和头脑都昏昏沉沉，时间概念更是一点不剩，紧闭的厚重窗帘使她连昼夜都分不清。

她放弃了确认时间，拖着晕乎乎的身体直接去门口开了门。

门外是一身黑衣的吴穿银。这身黑衣不是全界会的黑袍制服，但设计语言上有相似之处，算是带有工作色彩的私服。

房里没开灯，吴穿银背光的黑色身影宛如不祥的入侵者。

据点自此再不是据点。预感应验了。

“真亏你能找到这里啊。”

周笑笑扶着门框，站直身子。

门外，名为吴穿银的黑色轮廓发出声音：“和几个住户打听了下，又找了找物业。超乎想象的顺利。”

看不清她的脸，糟糕。

背光、刚睡醒、没眼镜。理性提醒她现在连她相对擅长的面谈都欠缺了天时地利人和。周笑笑微微眯眼，提气，嘲讽般反问：“你想表示我们很有缘分吗？”

吴穿银的声音倒全没有入侵的味道，反而有着冰冷的距离感：“首领让我放心找你，肯定能找到。”

“首领。”周笑笑点头，“他让你找我。”

吴穿银没回答。算作默认。

周笑笑追问：“他相信你能找到我。理由呢？难不成是什么超乎想象的超能力？”

“说起来，”吴穿银仍在门外，说道，“你看见我时的表现也太冷静了，你不该认为我和首领都已经被那‘组织’给拿下了吗？甚至只要我一提，你就又开始问起首领的超能力了。”

——不愧是吴穿银，性格做派上互相知根知底，完全被她说中了。

“还在怀疑我背叛。是啊，就是因为这点破怀疑才把我抛弃的是吧？”周笑笑回嘴。那种感到好气又好笑的神态拿捏得十分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