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纸蜻蜓（2 / 2）
她松开孩子，目色茫然困惑，慢慢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
这一坐就是几个钟头。
钟芃从刚开始的恐惧，无措，渐渐困意席卷而来，她抽抽搭搭地睡了过去。
*
钟芃消失后的第二天中午，顾源接到一个电话，然后立马召唤了上百号人奔向了恒基大厦，就是钟芃上课的那栋楼。
秦陆在楼下跟他集合，“你确定吗？”
顾源急得快要冒火，“烦不了，这些警察瞻前顾后的，还不如靠自己，一家一家去搜，上锁的就撬开，速度快一点，有什么责任我担着。”
这栋楼有二十多层高，里面有公司，有住家的，布局非常复杂，昨天警察挨家上门看过，毕竟警力有限，有遗漏也很正常。
刚刚是周锦鹏打来的电话，他说国家的天网系统已经很成熟，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钟芃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还在那栋楼，让他自己找人去搜，说如果人力不够，他会帮忙联系当地的武警部队。
顾源已经管不上消息可靠不可怕，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也要去试一下的。
钟芃醒来后，坏阿姨正在梳头发，她穿着一件大花裙子。
这条裙子…
钟芃眯了眯眼，又仔细看了几眼，有些眼熟。
她的妈咪和爸爸在海边拍了不少照片，穿的就是这条花裙子。
她坐在床上看，也不吭声。
余秋非常有耐心地在给自己化妆，最后描上了口红。
她转过头，笑意粲然，钟芃浑身一缩，大着胆子说:“阿姨，你好漂亮！”
余秋过来的时候，连走带飘的，像只缤纷的蝴蝶，因为年纪大了些，整体有些违和感。
钟芃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汇叫“装嫩”。不过…她看上去非常快乐。
“芃芃你可真能睡，都快到中午了，饿了吧？”
钟芃有了警惕心，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敢吃她递过来的东西了。
余秋一直在看时间，表情亢奋，还时不时的给自己补妆。
最后，她倒了两杯水，笑着朝钟芃招手:
“芃芃过来！”
钟芃不敢动。
余秋笑笑，也就不勉强了。
“妈妈煮了几个鸡蛋在锅里，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拿着吃。妈妈尊重芃芃的意愿，不会逼你，放在桌上的这杯水，只要喝了，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我们在下面等你！芃芃要勇敢一点，知道吗？”
钟芃缩在床角不吭声，眼睁睁看着余秋没有丝毫犹豫，喝下了整杯水。
没一会儿，她嘴角吐出了血沫子，笑得诡异又满足，倒地的时候，眼前出现了无数的幻影，终极之时，他见到了那个男人身处一片虚空之地，带着他一贯从容自信的笑，朝她踏步而来，“小领导……”
“啊！”
钟芃尖叫着从床上跑下来，到了门后，死命去推那一堆重物。
“妈咪救命！”
没有任何回应，
她终于嚎啕大哭…
哭累了，钟芃又壮着胆子从余秋身边把手机找了出来。
她摁了半天，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钟芃终于泄了气，“坏阿姨是死了吗？我是不是也要死在这里？”
她不想死，钟芃想到了疼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妈咪还答应请假带她到水乡去旅行，弟弟妹妹怕她又爱黏着她…
钟芃擦擦眼泪，搬了椅子爬到窗户那边，她扯开窗帘布，小手使了大力往外推开窗，一股热浪钻进来，她满头的汗，外面什么也看不见，被隔着半米的一堵墙挡着，就算扔什么东西下去，只会掉到天井里。
楼下，顾源无头苍蝇似的围着大厦打转，他的人正在里面逐层排查，对讲机里，一直没有传来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他的心一路下沉，找路人要了一根烟，正要点上，忽然，一只简单的纸蜻蜓从他头顶飘了下来，紧接着又发现一只…
顾源赶紧扔了烟，后退几步抬头朝楼上看，隐约又有两只彩色的纸蜻蜓正打着旋儿往下飘，他面上一喜，眸中满是异彩，立马打开对讲机，“秦陆，你赶紧让人去大概十楼到十三楼，西边儿中间夹缝的位置，芃芃就在那儿！”
顾源又找到物业，领着人出来看，
“那里是住家还是公司？”
物业经理一拍脑袋，“那是之前保洁的宿舍，只有几个平方，好久没人用了，我记得门一直是锁着的，平时也不会有人去那边，是十二楼，其他楼层的都打通改做其他用途了…”
顾源一听，立马就往楼上奔。
他肯定是钟芃，这个纸蜻蜓的叠法还是顾源教她的，简单的三根纸条穿插在一起，从上往下扔，就能飞起来。
他到的时候，秦陆正领着人在砸门，苏玟贴着墙喊得撕心裂肺，“芃芃……”
隐约听到回应的声音，“妈咪…”
她终于靠着墙瘫坐了下来…
钟芃被救出来的时候，苏玟朝地上躺着的那人扫了一眼，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惧意，她一刻都没有多停留，紧紧抱着钟芃就匆匆离开了。
讽刺的是，回去的路上，苏玟接到一个勒索信息，来自境外。
“想要孩子吗？今天之前，准备十个亿打到如下账户，不要报警，否则，你会看到孩子的尸体。”
苏玟把信息给顾源看，他苦笑一声，“十个亿？当年赵权也是要的十个亿，这信息要是早点发过来，我还得找我妈去借钱。”
两人带钟芃先去医院做了检查，确认身体无碍后，才跟艾静打了电话。
钟芃打视频电话的时候，苏玟走开了，她看到钟汉卿抱着头，红了眼睛。
警方傍晚上门给钟芃做笔录，还请了专家来给她做心理辅导。
余秋死了，服用了过多的氢化钾。
她没弄死钟芃并不是良心发现，毕竟疯子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的。
如果晚几天找到钟芃，她也是必死无疑的。
这才是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方。
孩子是救回来了，苏玟脑子里的弦却一直没松，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想象，心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亦不敢深想可能会发生在钟芃身上的其他结局，她过一会儿就去抱一抱孩子，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才松手。
她整夜楼着孩子睡，做了一场接一场的噩梦。
隔了一天，苏玟毫无征兆就病倒了。
她高烧不退，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烧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