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清晨来的人(1 / 1)
梁三娃走到病床跟前,他抚摸着梁小东的额头,然后又抚摸梁小东的手,最后他坐在椅子上,拉过梁三娃的手,“小东啊!”他说,“你会好的。”然后他安排刘玉兰,梁小凤为梁小东擦身子,他把食物放在桌上,把青菜和花生米捣碎,然后又兑上白水,等刘玉兰和梁小凤为梁小东擦完身子后,他又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喂梁小东。喂完梁小东,他又翻动他的身子,看看他长没长褥疮。然后他让刘玉兰,梁小凤,周从农回家,他把梁小东的被子盖严,趴在床边上睡了。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经过昨夜的折腾,病房里显得杂乱,乱堆放的食物摆的哪儿都是,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和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医疗仪器嘀嗒嘀嗒的响个不停。房门推开,陆萍从外面走进来。梁小东睁开眼睛看到了她,她穿着一身白大褂,又与一般女人不同,她婀娜的身子一步一摇,走着时她俏丽的身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她飘逸的长发轻轻飘动,她脚上的高跟鞋哒哒响着,一双白皙的小腿露外面,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香水味。她坐在了病房边上的椅子上。她可能一宿没睡,她的脸上挂着倦怠,她瞅着梁小东的眼神里已经令人看不到一丝的情感在里面,因为此时她的一双眼睛赤红,像是哭了很久很久,这让人心疼,因为她的眼睛大而美丽,她的小嘴噘着,像是顽皮孩子的举动,但是从她嘴角边上那轻微隆起的皱纹看,在一夜之间,她似乎又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
梁小东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面颊上火烧火燎,像是有一团火在他面颊上燃烧,他知道他已经对这个女人心动了,但是马上又觉得这是痛苦的选择,这个女人如此美丽,如此温柔,跟了他,他会把这个女人拉入无底的深渊,然而他马上又后悔了,他希望拉住她,即便最后会害了她,她身后的背景也会替他挡住点什么。
“我听说你负伤了。特意来看你。”她说,瞅着梁小东的眼神里露出痛苦的神色。
梁小东想伸出手,想说话,可当他想说话和伸手时,他感觉到头痛欲裂,然后这种痛会传染,在他全身散布开来,让他心脏快速跳动,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他放弃了打算,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神态与刚才不同,她刚才的神态恬静淡然,现在她的眉梢,她的眼睛,她的嘴都挂着那种令人看了会心疼的愁苦。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问。
梁小东焦急地转动眼珠。
“是说不来话吗?”她又问,“如果你说不出来话,你就眨眼,如果你能说出来话,你不要眨眼。”
她继续问:“现在我问你,你说不出来话吗?”
她轻轻抚摸着梁小东的额头,瞅着梁小东的眼睛里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梁小东的面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眼神虽然还有神采,但是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在他白眼仁上布满了血丝,当她凝视梁小东的眼泪时,她的眼睛里饱含了深情的泪水。嘴角和眼睛快速抽搐起来,一瞬间她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梁小东眨了眨眼睛,陆萍在他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口,然后又说:“my friend,you will right.all will be end.”她走到床头柜前,从上面拿起那张ct片子,然后把ct片子对准了窗户外,她刚要看片子,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回头看梁小东,梁小东扭着头,眼神殷切地看着她,她面上马上红润了起来,她那愁苦的眼睛此时像是被浅浅的微笑弄弯了一样,慢慢地眯了起来。然后她又看手里的片子。这时她的眉宇之间皱起来,她的面色阴沉下来,此刻他整张脸像是漆黑死寂的宇宙一样,令人看不到一点生气,看不到一点清纯的气息,片刻,她放下片子,走到梁小东身边坐下。她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苹果,一把小刀,她低垂着头,神情注视在苹果上,她拿着刀的手姿态优美,但是她削苹果的动作极不熟练,她削一下苹果,她的手就停下来一次,以至于她削苹果的速度很慢,有一次她削到了自己的手,然而她却不顾及流着鲜血的手指,一点一点慢慢地削,一点点地把整个苹果削完,然后再把苹果切碎,喂梁小东。直到她快喂完梁小东时,她看到梁三娃慢慢抬起头,她放下苹果和刀,像是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样跑出病房。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十五天,几乎每到晨曦乍现的时候,她都会出现在病房,她喂梁小东食物吃,会查看梁小东最新的ct片子,直到第十六天晚上,她喂梁小东食物的时候,梁小东突然抓住了她,在她脸上,嘴唇上深情的亲吻后她才再也不来病房看望梁小东了。
这一天,梁小东能下地走了,梁三娃坐在床边上,瞅着缓慢前行的梁小东嘿嘿乐,刘玉兰和梁小凤回家做了许多好吃的,周从农带着梁小鸣,梁小九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梁小东站在窗户前。外面的世界春暖花开,树枝上长出绿油油的嫩芽,温暖的南风吹化了冰雪,此时地上,屋顶上生长着草芽,从南方回来的大雁欢快的歌唱着,那像是歌唱家一样的啼鸣,啼啭声响彻蔚蓝的天空。当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时,窗台花盆中盛开的百合花,宛若仙子一般娇艳。脑海中阵阵眩晕,使得梁小东的视线模糊,看什么都像是一团雾,他的身子僵硬,像是被夹板固定住了,此时正是春游季节,但是他却只能窝在病房里。
梁三娃说:“医生怎么说?”
周从农坐在病房边上,把包放在病床上,“医生说小东视觉模糊,可能和血块压迫有关。”
“他永远都会这样了吗?”梁三娃面色愁苦,一双眼睛黯淡无光。
“医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说尽量治疗着看。”周从农说。
梁三娃痛苦地低垂下头,说不出话来,梁小凤,梁小鸣,梁小九,周从农看向他时,他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父亲。梁三娃身上穿的衣服脏污,破旧,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换过,他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这与他们以往认识中的父亲有很大变化,以往梁三娃虽然小气,但是却极注重个人形象,无论在子女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他总会刻意打扮自己,然而现在他的头发蓬乱,一双眼睛像是经过风霜洗涤已经没有了神采,他似乎总失眠,白天时无精打采,强撑着不睡觉,总是举起一双苍老的手用力的揉搓自己的面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而他脸上的皱纹也比以前多了,那纵横交错的皱纹像是织网一样布满在他脸上。
沉默片刻,梁三娃继续问:“小东,你感觉你的身子怎么样?”
梁小东背对着梁三娃,“正在恢复。”
梁三娃痛苦的表情在瞬间消失,他的嘴角微扬的弧度,像是春风吹拂的杨柳树一样喜气。“你的视力呢?”他问。
“时好时坏,可能和最近几天我上火有关。”梁小东说。
梁三娃说:“从农,这样,你找医生为小东会诊,如果眼科医生认为小东眼睛没有问题,我们办理出院。”
周从农站起来,走出病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