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 第七十九章 太阳雪(1 / 2)
2007年二月初。
这天,姜南柯跟随电影核心制作团队一起从仁川机场出发,飞往柏林。
今天的机场到处都都是人,粉丝、媒体,连纯粹就是今天来坐飞机远行的路人,看到那么大阵仗后都来围观。围观传说中韩国电影走出国门的盛况。
制作方很明显没有做好预防措施,他们被无数粉丝和媒体包围了,人群拥挤之下,一行人想穿过机场进休息厅跟打仗一样。姜南柯根本就不是走进去的,她左边是朴赞郁,右边是河证宇,两人是一左一右夹着她,带着她一路‘飘’进的vip候机室,就这大家也被弄得很是狼狈。
瘫坐在沙发上的姜南柯感觉耳边嗡嗡的声音持续不断,好似耳鸣,刚才一堆人在她耳边尖叫,还没缓过来。她周围的人都在忙,导演在跟助理开骂,男一在跟男二感慨太疯狂了,制作人更是忙的恨不能有分身术,一边要感谢机场安保人员及时的帮助,一边怒斥负责后勤的人没有提前做好预案,一边还得清点人数确保大家都在,没人被之前的人群淹没了。
事发突然,突然的太突然了。
宣传团队根本没有准备什么送机的流程,他们目前都不能确定柏林一定获奖,先搞出那么大场子后续没得奖就是打脸,很可能出问题,根本不会这么干。
再者说,这部电影不是什么韩国电影第一次走出国门,光朴赞郁都不是第一部作品走出国门。远的不说,一年多前的‘亲切的金子’就让他去了威尼斯啊,当时也没那么夸张啊。
早就不是第一次走出国门的朴赞郁极其不理解,“你的粉丝为什么能疯到这个地步?”堪称惊奇的望着女一号,“李英爱跟我们去威尼斯的时候也没那么大阵仗啊。”那也是‘老牌巨星’,只谈国民认知度她和姜南柯不相伯仲,李英爱还成名更早呢!
姜南柯还没缓过神来,茫然回望,“你问我我问谁?”她还不解呢,在这场面出现的太....诡异了!
朴赞郁噎住,“不问你问谁?他们举的不是你的海报就是你的灯牌,不全是你粉丝吗?”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在现场,那人甚至于在明面上跟这部电影没有任何利益相关的地方,那人只和姜南柯有关。
事情还得说回女团重组。
自姜南柯进入柏林候选的新闻报出来,不管是真正要组女团的其他三位姑娘,还是看了新闻不确定消息真假的朋友们,都轮番打电话给姜南柯,劝告她想清楚,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所有爱护‘小天真’的人都想保护她的美好,而利益相关的商人,只想赚钱。
sm在这十来天股价波动的很是频繁,先是媒体爆姜南柯可能加入女团重组,股价大涨,随后姜南柯进入柏林候选爆出,股价直线下跌。会关注娱乐公司股票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明白娱乐圈放在明面上的潜规则的,也就是柏林出来后,不论是否获奖,姜南柯都不可能再进入女团,那之前涨下去的股价必然会跌。
实际算起来,这十来天sm的股价一涨一跌只看平均值基本相当于没有波动,站在李绣满的角度就是不赚也不亏。可对商人而言,他看到了赚的希望,但是没赚到,那就是亏了。
李绣满是很了解姜南柯的,他都敢大言不惭的说一句,这个市场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姜南柯,那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最清楚如何让天真的小朋友妥协。以前不那么干,是诱惑没那么大,没必要走到那一步,但现在利益够大,他就想搏一搏。
永远敢于创新,敢于突破市场壁垒的李绣满,是最不怕成为市场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的发家史基本就是不停的在突破所谓的市场潜规则。
在韩国娱乐圈压根就没有爱豆这个分类的时候,是李绣满从日本‘引进’了练习生培养体系乃至于为韩国娱乐圈退出‘爱豆’这款商品。在韩国娱乐圈被日本、港岛侵蚀的时候,也是他反向输出,抢先进军日本乃至于亚洲的青少年粉丝群体。
诸如此类‘第一个吃螃蟹’的事,李绣满干的多了去了,那走出国门的女演员重新回到女团的领域,为什么就不能干呢?
公司股价的增幅让李绣满亲眼看到了这件事的利好之处,那他不但不会为所谓的‘潜规则’妥协,反而会勇往直前,怎么都得把姜南柯绑上这条船。
为此,李绣满先压住了刘秀英她们三人想解约的事,绕过女孩子们去跟他们的经纪公司沟通。现在的关卡就卡在姜南柯身上,她那边我搞定,我只要能搞定她,那我们大家都能赚钱,你们要做的就是安抚自家艺人就行,这事儿好多有多大,不需要我跟你们再聊吧?
能赚钱的事大家都乐意,那三家经纪公司就分别去忽悠艺人,我们已经在跟sm谈解约了,只是还有流程要走,不可能今天说解约明天合约就没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们搞定。姑娘们也信了,没有不信的理由啊,她们的违约金很低,没什么不好谈的,自然就信了。
姑娘们都信了,又都知道姜南柯在忙,便没人打电话跟姜南柯说这事儿,都默认合约解除,这事儿已经结束。
安抚好其他三人后,李绣满在公司内部也是按兵不动。朴鸿朗还在公司呢,说是说他不管事,除了查账基本什么都不管,最近这半年好像在忙别的,连来公司的次数都少。但他只要还在公司,说不定就有什么人给他通风报信,所以有些手段不能在公司内部用。
相当于,朴鸿朗对于李绣满在做什么也并不知情。事实上这位对李绣满是有些轻视的,本身也不太在意,站在他的角度也不觉得一家破经纪公司的小社长能掀出什么大风浪来。
天时、地利都由李绣满自己创造了,前期铺垫好后,他所要做的就是再创造一场人和,让水面上风平浪静,而水面下暗潮涌动,搅合风云。
世上所有的江河湖海都是由一滴滴小水花汇集而成,风浪的第一波浪花也只是几个小粉丝聚集再一起,怀念青春而已。
姜南柯的各个粉丝站,不管是大站子还是小站子,自她拿下柏林候选的新闻传出来后,都有人在里面留言关于偶像如果重回女团,那他们不止能回忆青春,还能创造历史。历史上第一个拥有柏林影后的女团,这可是划时代的战绩,只有姜南柯能创造的战绩,你们不期待吗?
这些人的话术很多变,先丢个鱼饵下去,开个如果姜南柯回归女团的帖子后,看留言风向。如果留言的粉丝们都觉得女团太Low,那就回复偶像能创造历史有多牛逼。如果留言的粉丝们说姜南柯一拖三真心没必要,那回复就是激昂的青春怎么能用俗气的金钱来判断呢?
真的有疯狂抵制女团重组的,那留言还可以回,退一万步,即便重组真的没什么好处,至少我们也能多多见到‘南柯’啊。姜南柯都不活动,当然她的地位让她不活动也有人气,而且演员本身也走神秘主义不活动很正常。
可正是演员这个身份束缚住了她,让我们这些人追星追的超苦逼,压根就见不到人,妹子成天神隐,算一算她都多久没活动,小两年了才一出一部电影。上一次活动还是演唱会,还买不到票,也太惨了吧?
女团重组即便有万般不好,至少有一点好,我们能经常见到‘南柯’啊。重组的女团是不是得发专?发专是不是要打歌?打歌是不是要上综艺?上了综艺后专辑要签售吧?不管后续是什么行程安排,只要她回归女团,我们都能频繁的见到偶像了,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最最最重要的是,‘南柯’一旦拿下柏林影后的桂冠,之后哪怕是为了自身的地位都不会轻易再接作品了,相当于我们很可能又要等一年、两年,乃至于三年才能见到她活动。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那么久?你们要等那么久?!
【我知道我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很自私,不为南柯考虑,可事实上重组女团对南柯没有任何伤害啊!你们都在说什么重组女团太拉胯,一拖三太累。要是南柯拿到柏林影后,她就是一拖一万也是创造一个奇迹,怎么会是拉胯呢,这是在刷新历史,这是战绩,这是荣耀!
看看我论坛账号等级,我粉了‘女儿’七年了,从高中到现在,大学都毕业了。我还有几个七年等下去?我都没办法保证七年后我还有时间追星。
我只是想要在未来某一天我可能困于现实必须要跟我的青春告别的时候,想要再见她一面,跟她说我曾经热烈的爱过你,但我现在得回到现实世界了,这样的自私也有错吗?我只是想再多看她几面而已,这也有错?】
追爱豆追了‘七年’的老粉情深意切的自嘲‘自私’,有多少看到留言的小孩子们就那么大公无私呢?追偶像的,谁不想离偶像近一点?光在电视上看算什么?得见到本人才行啊!更别说姜南柯真的太久没活动,电视上都快看不见了,全是过完都要被盘包浆的老物料,都没有新的了!
陆陆续续有小孩子们被鼓动了,姜南柯大大小小的粉丝站已经开始商量重组女团这事儿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时候。有人站出来专门为姜南柯重组女团这事儿建了个站子,去其他粉丝站发散,如果有谁是支持姜南柯重组女团的可以到那个站子集合,大家互相商讨要如何为爱豆应援。
这个粉丝站内的帖子都是先默认了姜南柯是主动想重组女团的,只是社会大环境不支持,把女神的满腔热血都逼的齿冷。偷换概念就是,我们孩子被欺负了,没有人支持她想做的,我们孩子多么天真,多么善良,偏偏世上的坏人都要欺负她,那她就只有我们了啊,我们要保护她啊!
所谓虐粉就是要营造出一种,偶像只有粉丝可以依靠的极端情况,在这种极端情景里,粉丝怀抱着要拯救偶像的心,必然不离不弃。
要去拯救偶像的孩子们为女神做出的第一场应援,就是机场送机。
而一直到姜南柯登上飞机,她的眼前都是不是晃过手上绑着紫色绸带,头顶飘着紫色气球,举着紫色背景的女团海报的粉丝们。
一大片紫色汇聚的人海在六年前,姜南柯经常能看见,那是她们团的应援色,每每有大型的、公开的行程,都有那么一片紫色的海洋守护着她。可这片紫色的人海时隔六年再度出现在眼前,让姜南柯不免恍惚,她就一定要为众人所默认的潜规则妥协吗?
人就一定要分三六九等,她进入了柏林的地界,就再也回不去‘汉城’,无法在回到sesj的‘南柯’,一定要成为‘首尔’的姜南柯吗?
人在柏林的姜南柯给不出这个答案,人在首尔的李绣满给姜南柯发了份邮件,里面是三个姑娘的合约,发邮件的目的是询问股东,那三家经纪公司不太想给违约金,现在这么说,你要不要垫付?不管合不合作,账目都要平啊,违约就是得付违约金才行。
长途飞行刚刚落地,身体过于疲惫,精神也不在状态,姜南柯看着电脑荧幕里的邮件内容走神。
象征理智的小人在告诉她,这份邮件不应该出现在她眼前。解约不解约的,就那点违约金,谁付不起?什么三家经纪公司不乐意给违约金,要她垫付,李绣满是穷疯了吧?
感性的小人却忍不住说,我们觉得是小钱那是我们有钱,姐姐们未必有那么多钱,单说秀英姐,她要不是经济困难,为什么不在日本持续发展而是要回到韩国呢?当初团队一解散她就回日本了,明显是从小长大的国家跟让她自在,如今又回到韩国只能是缺钱啊。
电脑边上的烟灰缸里遍布烟头,低头又拆一包烟的姜南柯,再点燃一支烟时,人已经忍不住咳嗽。脑内的两个小人再打架,抽烟的姑娘左右为难,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垫付,万一垫付了反而让姐姐们觉得,这是一种‘施舍’怎么办?
李准辑说,他是她的玩具。会不会在某个瞬间,她自以为是在帮助他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一种‘施舍’?
可是要去询问姐姐们,你们有没有钱付违约金吗?那不是更奇怪吗?
制作方给女一号定了个套间,待遇很不错,有主卧有客房还有两个小厅,一个和餐厅连在一起的大客厅,还有一个是小休息室。
收拾好自己和艺人行礼的金冬萱,数次假装路过小客厅,想提醒艺人该休息了,明天一早还有记者采访。可助理难得看到艺人郁郁寡欢的模样,不太敢上去打扰。
跟了姜南柯都要六年了,金冬萱第一次看到‘老板’眉头紧锁,气场低的她都不敢靠近。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也不敢随意上去搭话,可艺人在那坐几个小时了,再折腾下去今晚就不用睡了,不能这么干熬着啊。
金冬萱想找人求救,开解开解老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板的男朋友。
老板跟她男朋友的关系那么好,他们出发前还有媒体报道,李准基说在他心目中姜南柯就是柏林影后呢,这对可甜了。金冬萱就想给老板男朋友打电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睡觉啊,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们八点就有采访,加上妆发,艺人六点就得起来,这才能睡几个小时!
柏林和首尔时差七个小时,韩国快七个小时。柏林已经是凌晨,首尔只到晚饭的点。
接电话的李准辑好似在一个很吵闹的地方,金冬萱猜可能是饭店,先问他是否方便接电话,再说了关于她对老板的担忧。
背景音依旧吵闹的李准辑,在电话那头询问助理小姐,“具体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金冬萱有点着急,我要是知道还打电话给你干嘛,再说现在什么事儿重要吗?你跟我掰扯什么,“不管是什么事,我们已经坐了很久的飞机,她在飞机上也一直没睡觉,再不睡人会撑不住的,你就先劝劝,行不行,先哄她睡。”
“.....不好意思,我要拍摄。”
“你怎么....”
电话突然挂断了,金冬萱脏话差点飚出来,这tm什么人啊?!狗逼男人!!!
男人靠不住,金冬萱想求助女人,可如果非得求助女人的话,她要不要自己先去试试?
拿了个新烟灰缸去找艺人的助理,边借着换烟灰缸的姿势,脑袋垂的低低的不看老板,就能相对自然的开口劝说,“我们明早八点有个采访,要不要先去休息?”
姜南柯视线看向她,眼神不聚焦,楞了数秒才回神,对哦,明早还有采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这就休息。”
“干嘛跟我道.....”抬起头的金冬萱话没说完,喉咙卡住了,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她老板什么时候笑得那么勉强过。
助理姐姐膝盖一弯就蹲下去,抓着按照年轻其实是小很多的妹妹的手,认真问她,“出什么事了?我知道我帮不上忙,你跟我说说也行,多一个人倾诉也是好的么。”
坐着却高了一截的妹妹抽回手弯腰抱了下姐姐,“没事,休息吧,明天我们都要忙。”
明天....不对,应该是今天了。
今天一整天整个电影团队都非常忙,来自世界各地媒体的采访他们都要一个个过,这些才是宣传团队对接的官方行程。姜南柯从早到晚接了快二十个采访,就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吃的面包垫的肚子,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算结束。
结束后制作人挑头说带大家去吃好吃的慰劳辛苦的一天,姜南柯表示太累想回去休息。朴赞郁也有点累,就说是各自回去休息,吃饭等改天的。
他们就在酒店内部接受采访,散场也都是大家一起上楼回房间。一行人在回房间的路上挺热闹的,大家七嘴八舌的夸姜南柯简直是个语言小天才,二十多家媒体,分别来自七、八个国家,姜南柯除了德语不会,其他都能切换对方国家的语言,她连法语都会,简直神奇。
姜南柯脸上笑吟吟的跟他们闲扯,“我会的也就是采访的那些套话,以前行程跑多了,去过的国家多,见过的媒体也多,多少会一点。”
其他人听了只是夸她,太谦虚。
朴赞郁是了解一些内情的,“你是当年想逃跑,为了逃跑未雨绸缪吧?”看周围吃瓜群众的视线纷纷看过来,他就给大家分享,多年前熊孩子的骚操作。
话说当年姜南柯还是被经纪公司高压管制的小爱豆,爱豆的行程密集到连睡觉都得争分夺秒,也确实满世界飞。但孩子年纪小么,精力就足,也不服管教。熊孩子在大本营(首尔)不好逃,出了国,公司的管制难免会有松散的地方,熊孩子就想搞事。
“郭在容跟我说,你以前去马来西亚开演唱会的时候带着队友逃跑,折腾的整个团队人仰马翻,李绣满被逼的都打电话问他,他知不知道你在哪。”朴赞郁讲起这段是调侃的口吻,看向曾经的熊孩子,“事后你还跟郭在容炫耀,为了逃跑能顺利,你专门去学了‘马来语’,还说什么在有压力的情况下,学习进度飞速。你的语言天赋看来都是为了玩所打造的”
“是不是啊,语言小天才”
导演的话音落下,周围人都在笑,语言小天才的面庞也在笑,眼神却有些恍惚。
姜南柯记不清那场多年前的‘逃跑’,但她好似还能想起来,她牵着姐姐们的手‘逃出生天’时,肆意张扬的笑容。
酒店的电梯亮的能反光,姜南柯望着电梯镜面中的自己,笑容友好、亲切、自然,偏偏不再张扬。
她有些疑惑,到底是青春让她的笑容那么灿烂,还是长大的必然性,让她学会了‘恬淡’,笑的端庄有礼,却不再肆意昂扬,无所顾忌。
这一夜姜南柯很早就睡了,确实太累。可沉睡的躯壳睡的不安稳,精神四处游走,梦中全是当年,绚烂美好,仿佛一部青春偶像剧的当年。
睡醒的姜南柯想不起来梦中具体的过往,只记得唇边的一声叹息,却无力抓住已然逝去的青春。
柏林电影节一场属于世界电影人的盛会,姜南柯的语言能力在此时被最大的发挥,她可以无障碍的跟很多国家的电影人交流,这天然能帮她扩充交际圈。
这也让她几乎出现在各国的媒体报道里,每交一个新朋友对方就会邀请她去他们电影的‘首映’。随后在电影人的本国媒体采访时,记者也更愿意采访可以用自己国家的语言,为自己国家的电影说好话的‘外国巨星’。
那些‘外国媒体’的采访,韩国媒体特别愿意转载。在他们转载的新闻里,把姜南柯描述成‘国际巨星’,深受世界各地人民的欢迎,知名度高到,所有大媒体都愿意来采访她,仿若姜南柯本人就是韩国电影的一张名片,名气大到都超越朴赞郁了。
这段时间,关于柏林电影节的新闻是韩国娱乐圈的热门消息,既然是热门,那就是谁都想蹭一下热度。
李准辑就是想蹭热度的媒体最好的突破口,他是姜南柯的男朋友哎,采访他是最合理的啊。
自柏林的消息出来后,李准辑不管参加任何活动,都会被问关于姜南柯去柏林的问题。去之前,他被问的是,会不会跟着一起去,去之后他被问,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去。
李准辑还在拍摄,他在剧组。日韩合拍的项目在日本的拍摄结束后就回到韩国片场,他对所有媒体的回答都是,我在拍摄。他认为这就是答案,他在拍摄怎么可能去柏林?偏偏媒体都不认同这个答案,拍摄有柏林重要吗?
就连导演在姜南柯去柏林之前,都问了男演员,你是不是忘记跟我请假了?男演员用差点维持不住的笑容说,我没打算请假。导演很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等到姜南柯出发去柏林的当天,日本女演员很惊奇,男主角居然来片场了,询问对方为什么在这?
“我应该在哪?”李准辑用标准的微笑脸反问。
日本女演员尴尬一瞬,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柏林是个里程碑啊,对姜南柯肯定很重要,重要的时刻会希望重要的人陪伴吧。”
李准辑表情微僵,无声的叹了口气,跟对方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没有没有,是我的问法不对。”日本女演员尬笑离场,走远了才对助理讲,李准辑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她只是那么一问,对方就误会的话,那面对媒体的攻势,他岂不是每天都在误会中吗?
李准辑每天都在被迫回答,围堵在片场门口的媒体询问,关于姜南柯远在柏林的动向。理论上他可以不搭理这些采访的,但制作人认为这样的曝光度对作品后期宣传有好处,所以并没有强势阻拦媒体在片场门口的围堵。
制作人没有对艺人说过我希望你回答媒体采访之类的话,他也不可能强制艺人必须要接受关于姜南柯的采访啊。制作人只是做了放任媒体的行为,剩下的如果艺人真的不愿意,完全可以在离开片场时就坐在车里,让车径直往前。
李准辑其实不愿意,但制作人放任媒体出现在片场,他就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可以不愿意,他非常清楚如果他不愿意,哪怕只有一次他拒绝了媒体的采访。制作人也会看在姜南柯的面子上,拦住那些媒体。
但李准辑每天都在接受采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在想,为什么她没有对媒体公开,他们已经分开了。
他们已经分开了,但李准辑不承认,嘴上不承认。所以他还在持续不断的接受媒体采访,不管姜南柯在柏林发生了什么,都有媒体来采访他,他每次的回答都很一致,无非是不停的改变语句去表达,姜南柯在他心目中就是柏林影后。
李准辑在等,等他心目中的神女对媒体公开,他们已经分开了。
远在柏林的姜南柯注意力并不在恋情上,她不确定双方算不算分手了,她的短信发过去后,李准辑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电话、短信,什么都没有。这到底是分手还是冷战,姜南柯也不知道。至于媒体怎么报道,她也没心思管,出现在她面前的媒体没有人询问李准辑,大家聊的都是电影。
名为《向日葵》的电影在今天首映,放映厅里坐的满满当当,还有不少媒体就坐在过道的台阶上,之前姜南柯四处去给别的电影捧场,如今大家都来给她捧场。
这部电影从海报就很特别,是一株盛开的向日葵,层层叠叠的鲜黄色花瓣中蜷缩着一位被嫩黄色柔光笼罩的少女,女孩的长发仿若花瓣和花蕊的交界,黑色的发丝把她禁锢在花蕊内,仿若无形的囚笼又仿若母亲的子宫,把那个女孩庇护、囚禁在圣光笼罩的花束中。
海报并非照片的形式而是油画,花瓣的笔触很细腻像真花的花瓣,花蕊内的少女笔触却是粗粝的,像个假人。整个海报有些别扭,又很融洽。光是海报上这幅画,就已经很吸引人了。
上映的成片跟当初姜南柯看到的剧本又不太一样了,朴赞郁在剪辑的过程中,被他的‘维纳斯’蛊惑,最后的成片,在故事主线没有改变的基础上,对于女主角的塑造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按照剧本最初的故事,女主角在历经磨难化身复仇女神,毁了一切之后,也杀死了自己,自焚而亡。而电影成片里播出的结局是,女主角站在一扇门前,面朝敞开的华丽双开门,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右脚踏出一步的同时,左手的打火机点燃丢向后方。
电影的镜头追逐着呈抛物线向一袭红裙的火焰女郎身后抛出去的打火机,运动的镜头逐渐从全景拉倒近景,推进到闪烁的火苗上,在火苗点燃印着向日葵地毯的刹那,穿透火苗也穿透向日葵的花蕊,回到一切女主角人生改变的关键节点。
镜头自水面破出,那是富二代在洗澡的地砖上的流水,镜头顺着地砖往上攀爬,穿透到同样下着雨的窗外,又穿透雨幕冲入另一扇窗户。
这扇窗户里躺着一位遍体鳞伤的姑娘,镜头用一种窥探的视角,自粉白的脚趾往上,脚腕处就有了青紫的痕迹,画面里的光线也变的阴郁。浴室的哗啦啦的水声和窗外的雨声糅杂在一起,水声绵密细不透风,镜头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镜头仿若一双手,亦或者是男人的唇舌,抚摸、舔舐着那个遍体鳞伤的姑娘,旁观这个画面的观众在此时成为一场暴行的参与者,他们不再是观众,他们变成了当事人,肆意的释放藏在西装革履的俗世面具背后的破坏欲。
镜头舔舐到了姑娘残留着指印的下巴,被□□的殷红的红唇,黏腻的往上爬,爬到了那双眼睛的正上方。
那双足以吞噬一切黑暗的眼睛,双眸里的瞳仁化身黑洞,能吸纳一切光明。
徐徐上行的镜头定格在那双黑色瞳仁的霎时间,画面被抽帧,刻意的停顿,雨声、水声同时停下,就连放映厅里的观众好似都随着镜头的瞬息停顿屏住了呼吸。所有观众都被镜头带着走进了那双眼睛里,整个放映厅落针可闻,在静谧之中,超高速的镜头又穿过了那双黑色瞳仁所创造的黑洞,突然来到一片白光之中。
大荧幕上的白光爆的都要能闪瞎人眼,就在观众忍不住眯起眼躲避之时,光幕里隐隐绰绰的又出现了一个女孩。她蜷缩着躲在母亲的子宫里,躲在白光所创造的天堂里甜美的睡着,浑身粉粉嫩嫩,仿若初生的婴儿。
婴儿被镜头和镜头外的观众惊扰到香甜的梦境,懵懂的扭头睁开眼。同样的一双眼眸,这双眼睛里藏着大海上朝阳初升的绚烂美好。
这双眼眸是笑着的,笑着看向镜头,看向观众,打破了第四堵墙,让观看的人也不自觉唇角扬起一抹笑。
这是艺术家心目中的维纳斯,是导演想呈现给世界的一件艺术品。
不管再看多少次,朴赞郁都会对自己的女主角说,“我不想拥有这双眼睛的你死于黑暗,哪怕是玉石俱焚。我想你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想你向阳而生,向死而生。你应该活在炙热的阳光里,肆意的仿佛我老婆怀孕时,我曾经期待,我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永远灿若朝阳。”
姜南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唯一的想法是,朴赞郁真牛逼啊.....哥们是真厉害,首屈一指的大艺术家!第二次看的观后感是,电影果然是导演的艺术,那是导演所塑造的世界,演员确实是导演塑造世界的工具之一。
可她现在再看这部电影,再看电影里的那个姑娘,脑内突兀的冒出了音符,音符组成谱,谱成了曲,曲调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脑海,让她不自觉垂下眼睑,想起了某个不知道是夏天还是冬天,有或者有雪的那一天。
胳膊打着石膏的柳真出现在她面前,那天她崩溃大哭,那天如果她手上也有一把火,她必然会烧毁整个世界。
荧幕上出现字幕的那一刹那,放映厅安静瞬息后,爆发出惊人的掌声和欢呼,有人甚至吹着口哨从座位上跳起来,欢呼一部伟大作品的诞生。
自这一刻起,姜南柯成了柏林电影节的巨星,在这个渺小又幅员辽阔的国度里,她是不管出现在哪都会受到欢呼的人,还有人会从马路尽头飞奔到她面前,跟她说,我太爱你的‘美妍(电影女主角名为金美妍)’。
这个世界永远是热烈的爱着姜南柯的世界,姜南柯在这个世界享受到的‘倾慕’之广,让她至少收到了五十位以上导演的名片,朴赞郁天天怕她被‘抢走’,最近已经发展成贴身跟随,连她去女洗手间都在门口等着。哥们说他有新作想找姜南柯,剧本还没有,但先预约档期。
日期到了柏林闭幕式当天,走红毯的姜南柯被拍照的媒体挽留了近十分钟,太多人想拍她,太多人好似都预测到了今年柏林影后的归属。
就连颁奖的奖杯,在颁布象征着最佳女主角的银熊奖杯时,都说,‘感谢今年的柏林,让我认识到了来自韩国的姜南柯。’
来自韩国的姜南柯,代表韩国电影,握住了银熊的奖杯,站在了领奖台上,优雅、成熟的说着,为了讨个好彩头,早就准备好的获奖感言。
感谢导演、感谢发行的电影公司,感谢韩国电影,感谢父母,感谢一切,不胜荣幸。
今年的柏林影后走向后台即将下台的前一秒,扭头看了一眼遍布世界各地社会名流,掌声经久不息的会场,胸口突然冒出一股火。
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就那么出现了。
那把火烧得姜南柯想回到无所顾忌,肆意到就算把天捅破了个窟窿,也能梗着脖子,与世界为敌的青春。
柏林影后获奖,韩国电影又多了一张在世界上的名片时。
姜南柯正在给曾经的队长打电话,“我想重组。”
刚刚就在看直播,因忙内获奖,兴奋的嗓子都快叫哑了的崔盛希,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重组什么?”
“我们啊,女团啊,我们一起重组啊。”
“组你个头!”
崔盛希想都没想就怼回去,“你脑子进水啦?柏林影后哎!组你个大头鬼的女团,你是想我们被骂死吗?还是你自己想被骂死?”
“我不怕,你怕?”姜南柯手上还拿着‘沉重’的奖杯,手指扣的死紧,语气很轻,还带着笑意,重复问,“你怕被骂?”
依旧不用思考就冲回去的崔盛希说,“当然怕啊!我们会被全世界攻击的!”
姜南柯垂下眼睑,肩膀也微微下沉,扣住‘小熊’的手都放开了,唇角带着已经变成了一种惯性的笑,笑着讲。
“我开玩笑的,不好笑吗?”
“好笑你个头!”:,,.2007年二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