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苦谋无终(2 / 2)
那人在殿外便止住了步子,扑通跪倒,叩头高喊:“皇上,尚书省值日曹官递送奏章!”
他的声音如此洪亮,让紧绷着心的刘骜身子一震,险些出丑。
“什么事大惊小怪?”刘骜的语气有着难抑的恼怒。
那值曹官吓得将头直接贴在地上,却将手抬了起来,托着奏折,慌忙禀明:“陛下,大司马委托卫尉递上请辞奏章一份。说是年老交瘁,昨日忽然生了不适,暂无法面君。怕陛下关心担忧,要臣务必尽快呈表,还望皇上恕罪!”
“啊?!这么巧?”
刘骜心头一个咯噔,忍不住先与王章又是对视了一眼,二人皆平空生出了浓浓的不详之感。
“这~既是这大事,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快拿过来!”
藏不住的不安,刘骜的声音微微显颤,引得殿中群臣皆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目光望向他,更把他的心压得沉甸甸的,几乎要喘不上气。
太监受这气氛所染,万般惶恐地由皇帝身旁小步急迈地迎向刚起身入殿的值曹官。一手接过奏折,回身马不停蹄,屏着息将奏折双手奉至。
刘骜微哆嗦着手接过奏折,一字一句,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将其看完。
看着看着,压在心头的巨石悄然崩碎,手也不哆嗦了,但却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逐渐浸透了他的整个身心。
王凤的奏章,开头直接说病了,身体无力之下躺在床上才终于有闲心反思。
尔后便是以臣对君的身份一长串的自责,表示自己深受皇帝信任,可谓承恩至深。无以为报,担任大司马及大将军以来,他虽是奋心竭力想回报皇恩,怎奈能力有限,不仅未能给国家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作用,更是因自己约束不到位致使族中之人有些恃恩而骄,有损皇家声颜,而皇帝却一直未因为他们的过错而追责于自己,为此深感羞愧。
或许是老天也看不下自己的平庸无能却久居高位,所以才惩罚自己生病。
在一系列的自责之后,更以一家人的语气收了尾,直言自己年老体衰。这一病,忽然深恐于自己大限将近,想在最后这短短时间也好好享受下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希望他能心疼这个快要入土的大舅,准他卸下担子归家休养,以了残生。
从头到尾没有提与朝政有关的哪怕半句安排,完全没有准备继续推荐亲近之人染指高位的意思。
捧着奏折,刘骜忍不住想起这些年的惬意快乐。
如果不是王凤总揽下了大权替自己撑着,自己哪有机会享受这么长久的乐子?
没有他,早就内忧外患了!
你这奏折一送,大权一扔就想自己养老?
我要把这些麻烦让谁来接手呢?
这几日的思索,让他体会到了王凤所占权位的重要性,那真是大权在握,生死由他。如此一来,要将这权利交给外人?他更信不过!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汉朝开国以来,那么多任的皇帝都是外戚专权了。
因为确实最信得过,还好用啊!
他将目光扫了一圈,发现群臣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满是疑惑、猜测与期待...
一时烦乱,这朝堂之上不适合慢慢理清思绪,他无奈起身,将袖一甩:“诸位爱卿,大司马今日身子不适,未能来朝,有许多事随后再议吧。朕也累了,退朝!”
他无视了王章的求助眼神,只是紧握着手中的奏章,忧心重重地自顾自离去。
群臣不明就里,满怀着各种猜测纷纷散去。
转眼间整个大殿只有王章一个人犹自呆立着。
自己劳心劳力地准备了那么久时间,昨天还说得好好的,要在今朝搞个突然袭击。
可王凤没来,皇上就不明不白地自己撤退了?
之前的一切就仿佛一个梦,一个没头没尾的怪梦。
(关于中山王刘兴:公元前37年六月,刘兴被封为信都王。他在被封为信都王的第十四年改封为中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