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入彀(1 / 2)
一连几日,秦嫂都没有消息。
王本草习武归来之后,便去读那本《利论》。其中的道理,他虽看得不住点头,却又不肯相信,或者说,不服气。每次读完一篇,他总会对自己说:有大能耐的人,定可创造奇迹!
看了几日书,王本草心思郁结,便在申时习武之后,直接去了太平崖。
深秋时节,太阳落山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今日赶到太平崖时,太阳居然已经落山了,这让王本草有些意外。周围的一切看似一成不变,其实时时在变,只是自己的心境未曾改变罢了。
顺着太平崖向西瞧去,独龙寨的人又在抢劫。这次好像是一家人,只听一片声的哭喊过后,独龙寨的人夺了些细软,将人放了回去。王本草想起半年之前岳小姐在此遇险,不禁心头一热。
待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王本草回到了余家村老宅。一路上只见到两名内门弟子在村外巡视,比以前的防卫松了许多,心中忍不住想:是我改变了这一切,真的是我。
老宅里装的是他的快乐童年时代和挣扎的少年时代。他每个月会来打扫一次,看一看母亲的遗物,拜一拜父母的牌位,静思一会儿,然后离开。
此刻,他立在老宅的院中,心中浮现出了母亲的身形容貌。
儿时的他并不明白,母亲其实是何等的美丽端方!此时想来,自己的妻子,也该如母亲般明眸皓齿、窈窕多姿。岳小姐正是这样的女子,只可惜……
再想到前几日的相亲之事,王本草心中顿生不忿之意:那“贵姓李”不过一个无知村姑,如何配得上我?这秦嫂也太瞧不起人了。转念又想:权当一乐吧,且看他们眼中的我到底价值几何。
王本草在小院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灶房门口,在那里,他曾与岳小姐做出了极其美味的菜肴。那些日子,竟成了最美好的回忆。他望向内室的窗,仿佛岳小姐还在里面,静静地翻阅《庄子》。
快乐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留下更多的无奈与痛苦。王本草不愿多做停留,跃出墙去,一口气奔回了太平山庄。秦嫂居然在他的院门口等着。
王本草心中怨气尚未全消,也懒得寒暄,直接问了句:“秦嫂有事?”秦嫂道:“问了四五户人家,终于问到一家,女儿不但识字,还粗通武艺呢,明日巳时三刻,听风茶楼见,如何?”
王本草想了想,点头道:“见面没问题,还是老地方,只是请秦嫂和女方家里人不要过去,就我们两个见面就可以了。”秦嫂微一错愕,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在论剑堂习武过后,王本草回房冲了个凉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衫,直奔听风茶楼。
依旧是“琴瑟”雅室,一桌四凳,茶具一套,兰花一盆。王本草悠然坐下,一面望着外面的街景,一面静候。
不一会儿,竹门“呼”地被推开,王本草忙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形壮硕、肤色黝黑的女子推门而入,望了一眼王本草,问道:“你就是王本草弟弟?”
王本草眉头微皱,起身抱拳道:“在下正是王本草。你是?”
“砰!”那女子随手一带,竹门重重撞在了门框上。
那女子回头看了看,笑道:“这门也太轻巧了,我都没使劲儿。没吓着你吧?”王本草淡淡一笑,轻轻摇头。
那女子盯着王本草看了一会儿,方道:“你今年二十一,我也二十一,但我是正月生的,你是二月生的,大你一月,叫你一声‘弟弟’,没意见吧?”
王本草苦笑道:“看来你就是秦嫂所说的那位孟桂花孟姑娘咯?”
那女子大眼一瞪,道:“不是桂花,是桂华!我爹说了,桂花太女儿气了,不好。”
王本草为孟桂华倒上热茶,道:“孟姑娘确实有股男儿气概,在下佩服。”王本草嘴上如此说着,其实心里已经在此时把孟桂华内外都彻底否定了。
孟桂华得意道:“我看你这人还挺顺眼,只是不知道你的功夫如何?”
王本草有些愕然,沉吟道:“姑娘的意思是?”
“要不咱们出去找个地方比划比划吧?坐在这儿喝茶有什么意思?”孟桂华说着,一指窗外,便要起身。
王本草连忙示意她坐下,道:“姑娘莫急。在这儿喝一次茶至少要1个铜板,何必急着离开呢?”
孟桂华一惊,道:“这么贵?哪里值了?街上一个铜板能喝三大碗,还不气闷呢!”
王本草依旧微笑道:“钱既然花出去了,我看不如稍坐一会儿,喝完了这一壶再走也不迟。”
孟桂华道:“也行。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王本草想了想,道:“听说姑娘能读书识字,不知读过哪些书?”
孟桂华道:“《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就这三本,都是家传的。”
王本草点了点头,又道:“姑娘的姓名,不知究竟是哪三个字?能否写来一看?”
孟桂华嘟囔着嘴道:“哎哟,都怪我爹,非要起这么个名……”
她一面抱怨着,一面伸出两指插进茶杯,蘸着茶水写了起来。“孟”和“桂”字很快写了出来,虽然不好看,但勉强让人识得。那“華”字中间纵横交错,有些复杂,孟桂华写了一会儿,也不知划了多少个“十”字,直划得自己也看不清了,于是又重新来写,连写了三个,仍然写不明白。
王本草见状,柔声道:“姑娘不必写了,我已知道了。”
孟桂华却道:“不行,这个字我老是记不清。你是不是识字多?写来我看看?”
王本草微微一笑,右手拿起茶杯倒了点水在左手手心,然后放下茶杯,用右手食指蘸着水写出了一个“華”字,并道:“这个字,可以这么记:上面一个草字头,中间隔着一横,再来一个草字头,然后干字出头。”
见孟桂华有些茫然,又道:“还可以这么记,更简单:王字下面出头,然后上面一横的上下各放半个草字头。”
孟桂华拊掌道:“这回我记住了!以后我不能叫你王兄弟了,得叫你王先生了。一看你就是读了很多书的人。”
王本草见孟桂华憨态可掬,忍不住道:“孟姑娘在武学上不知擅长什么功夫?”
孟桂华道:“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功夫,就是与爹爹进山打猎学的射箭和掷飞刀,还有摔跤。我这几年已经摔跑了十几个青年了。我看你虽然斯文,也还算壮实,不过如果你摔不过我,我还是不会嫁给你。”
王本草武功高绝一时,自然不会将一个猎户的拳脚功夫放在眼里。
他将一口热茶饮尽,望了一眼窗外,道:“我送你回家吧?”
孟桂华道:“不用,咱们出来,到街上比试一番就好。”
王本草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好奇,道:“真要比试?男女授受不亲啊!”
孟桂华起身道:“读书人就是啰嗦,我爹在下面还等着看呢!快跟我走~”
王本草只好跟着下楼,走过两条街,来到太平镇卖山货的摆摊处。这个地方他也曾卖过些猎物和蘑菇,倒是熟悉。
孟桂华走到一处卖山鸡野兔的摊位前,道:“爹,他就是王本草,我要跟他比试一番,请您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