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技惊四座(1 / 2)
转眼到了四月,繁花渐落,天气转暖,人心思变。
王本草一面等着毕雪剑的消息,一面精心照顾岳小姐种下的那盆茉莉花,见那茉莉花展叶舒枝,长势一日旺似一日,方略解心中郁闷。
按照常理,幽冥使者外出执行任务从准备到完成任务后完全撤离,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甚至更长。王本草等了一个月,便等不及了,特别是听到隔壁毕宅有教众往来之声,便怀疑是毕雪剑回来了,却一直听不见师姐的声音,不禁担忧起来。忍了两日,索性趁无人造访之时来到毕宅一探究竟,却发现毕雪剑已经回来了,却受伤躺在了床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王本草浑身如同突然着火,躁热难当,反复询问师姐的伤情。毕雪剑只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右臂挨了一刀,只怕以后不能拿剑了。”
王本草一听,更加着急,一把撕开师姐右臂的衣袖。
毕雪剑吃了一惊,用力甩开王本草的手,红着脸喝道:“臭小子你干什么?!”
王本草丝毫不以为意,见毕雪剑上半截手臂上已裹上了白布,白布边缘的血迹清晰可见,心下恻然,忽又喜道:“师姐骗人!刚刚甩开我手的这个力道足得很,说明师姐的手臂没有受重伤,恐怕只是皮外轻伤吧?”
毕雪剑“呼”地从床上坐起,笑望着师弟:“看来你虽然傻,却还不笨嘛!我没事,只是被划了道口子而已,过几天就全好了。”
王本草闻言,大喜过望,便欲一把抱住师姐。见师姐满眼关怀的神色,忽地想起了母亲,心头一震,连忙收摄心神,起身后退两步,躬身道:“小弟一定为师姐出这口气。我这就去向教主请命下山!”
毕雪剑见师弟原本满眼热切的神情忽地散得无影无踪,只余坚毅,心中怅然若失。至于他说了什么,却全然没有听见。
毕雪剑的父亲毕成干咳了一声:“现在不能去,只需静观其变,坐等消息即可。”
王本草反复恳求毕雪剑和毕成要去为师姐报仇,父女俩却只说要等教主安排,急得王本草如热锅上的蚂蚁,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待王本草走后,毕成笑着对女儿说:“你这下满意了?”
毕雪剑面有得色:“当然啦!我已经得到了我要的答案,他心里一直有我,只是傻乎乎的,不知道说出来罢了。”毕父闻言,微微摇头,面带苦笑。
王本草并不知道毕雪剑在试探他对她的心意,更不会知道,在他焦急之时,幽冥教上层却在犹疑不决。
白水观后院,一栋两层阁楼的上层,一位身著朱红道袍的中年道士正正襟危坐于一张刷着金黄新漆的床榻之上,满是老茧的双手捧着一封书信。那道士面色黑里透红,大眼粗眉,方面宽肩,两侧的太阳穴高高隆起。虽然是坐在那里,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雄霸之气。他便是幽冥教第七代教主龙啸海。
龙啸海端坐之地,乃是白水观后院的问道馆。阁上挂着一块掉光了漆色的木匾,匾上刻着三个非篆非隶却暗含剑道的大字:问道馆。龙啸海的背后是一面幽冥教旗,纯黑的底子上面平躺着一个半圆形的白色月亮,圆弧向下,被三个红色的尖角托起,犹如半月发出的血红色光芒。旗子上的图案,整体看去则像一个造型奇特的酒樽。
龙啸海榻前,坐着左右护法和洛阳分坛坛主,泰山总坛副坛主龙镇东侍立在侧。龙啸海把书信丢在一旁,开腔道:“萧师妹,河洛双雄这单生意,你如何看?”
萧红怡道:“沧州富商朱玉荣为报父仇,要杀河洛双雄。此前朱玉荣已经请过几位杀手,但都没有成功,而河洛双雄却被吓成了惊弓之鸟。朱玉荣找到咱们,开价65两,咱们还价8两,最后7两成交。本教一单生意的起步价是5两,他朱玉荣要杀的是两个人,至少要再加15两,咱们最后谈到了7两,一切合情合理,没什么可疑之处。”
“唔,我不是说这单生意可疑,我是想问,雪剑这次为何又没成功?这河洛双雄不过是两个强盗头子罢子,真有那么厉害?”
萧红怡道:“开始我也不相信封师侄会命丧这二贼之手,幸好此次师兄派我陪同雪剑,我才发现,咱们的情报,包括那个富商朱玉荣所给的情报,都低估了这河洛双雄。洛阳本是宋家庄的地盘,河洛双雄竟能在当地立足,可见并非等闲之辈。这二人各使一面鬼面盾和一把鬼头刀,二人相互配合,少有漏洞,着实难缠。而且,二人的内功修为也不弱,并非情报中所说的只是有些蛮力。”
龙啸海面色凝重,点头道:“如此说来,这次倒不是雪剑故意输了把机会留给本草?”
萧红怡面带?色,失声笑道:“绝无可能!且不说二次行刺时河洛双雄加强了守卫,单说决斗之时,雪剑在屋里以一敌二,单剑根本无法突破双盾的防护,反而被鬼头刀给刺伤了。我和钟坛主在旁边看得干着急,真希望本教的规矩能改一改,让从旁协助之人也能出一份力。”
龙啸海正色道:“教规轻易改不得。幽冥使者必须具备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若猎物果真难缠,可以请两到三位使者共同出手,但不能有其他人出手,你们的任务,只是从旁协助,清除障碍。”顿了顿,又道:“雪剑的伤不要紧吧?”
萧红怡点头道:“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洛阳分坛坛主钟向阳在一旁一直一言未发,此时道:“属下有罪,没有摸清那河洛双雄的底细,累得封长老失了长孙,又害了毕使者伤了臂膀。请教主责罚。”
龙啸海哼道:“你确实有罪,不过本教主暂时不罚你,你好好反省吧。”转头对萧红怡道:“依你之见,谁才能胜任此项任务?让雪剑与游龙二人同去?”
萧红怡道:“二人同去,也未必有把握。关键在于这二人不论是分是合,都防守严密,幽冥剑法实难发挥威力。依小妹愚见,需要一个擅长通天刀法且内功深厚、掌力强劲之人方能破此连环。”
龙啸海哑然失笑:“你说的可不就是我么?”
萧红怡望了一眼张志翔,道:“目下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龙啸海“嗯”了一声,转过头去,吩咐儿子龙镇东召集众长老、总坛和泰山分坛坛主与副坛主以及十五位亲传弟子到问道馆下层议事。
王本草陪着毕雪剑来到问道馆时,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不论如何,也要为师姐报这一刀之仇;无论谁争,自己都不会相让。
龙啸海见人都到齐了,原本想直接宣布自己要亲自出马的,但看到王本草的神情时,心中一动,改口说道:“刺杀河洛双雄,雪剑受伤而归。你们十三人当中,有谁愿意挺身而出,为同门报仇雪耻的吗?”
此言一出,阁内立时鸦雀无声。十二名身着蓝色教服的亲传弟子个个低头不语。王本草见状,高声道:“弟子愿意!”
话刚出口,便引得众人一片议论。有的人笑他傻,明明是个送命的差事,居然还争着去干;有的人赞他仗义,心中却又替他惋惜;还有人笑他不识时务,教主分明没有让他去的意思,偏偏还硬要去,只怕没好果子吃。
龙啸海倒并不十分吃惊,只是心中有些疑惑:“精神可嘉,很好!只是,此事凶险万分,你能行吗?”
王本草道:“那二贼伤了师姐的手臂,弟子定取二贼性命,给师姐报仇!弟子连狼群猛虎都斗得过,还怕两个凡人吗?”
龙啸海反问道:“为师不怀疑你的勇气和决心,只怕你武功不济,无法完成任务。本教的刺杀任务向来事不过三,这可是最后一次,这笔佣金可着实不少啊。”
王本草虽未曾出过山,但也听师姐说过许多刺杀之事,昂然道:“只要让弟子见到这二贼,定让他们活不过第二天。”
萧红怡道:“贤侄确实精神可嘉,但本教当前钱财用度吃紧,只怕不能让你拿这最后一次机会来做试验。”
王本草一听,感觉这次机会又要被剥夺了,心中不忿,怒道:“在场随便哪一位大的小的,若是自认为能比我更胜任这次任务的,便请站出来与我比试,若是能胜,我便不说什么;若是不能胜,便须由我来完成这次任务!我别的什么也不要,只要为师姐报这一刀之仇!”
王本草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毕雪剑听了好生感动,心中隐隐为欺骗他而感到内疚。但其余的长老、坛主、弟子乃至龙教主本人听了,都大感不快,这话显然是不把余人放在眼里了,甚至包括教主。
毕雪剑感动之余,也立刻听出了问题,遂连忙打圆场道:“王师弟是想与各位亲传弟子一较高下,有哪位不服便请一试!”
封长老“嘿嘿”一笑,首先发难:“我那孙儿为本教殉难,我儿在青州做坛主,没工夫来收拾你这狂小子。在场的各位教主亲传弟子,哪位愿意替本长老教训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野小子?!”
蓝袍弟子中立时有四五人不约而同道:“弟子愿意!”
王本草想起少年时代所受的欺辱,冷哼道:“不用争,一起上吧!”毕雪剑听了,微微一笑。她素知这个王师弟的武功底细,这些师弟们一起上也不是这一个师弟的对手。
王本草一言甫毕,立时有六名弟子围了上来。王本草环顾四周,以手指着其余几名站在一旁的蓝袍弟子,道:“你、你、你,还有你,为什么不一起上?当年我在这里习武,你们不都是合起伙来欺负我的吗?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年到底长进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