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土仆讲述的故事(14)(1 / 1)
林子仍然盯着我,眼神里象有小飞刀,不过她没再发脾气,冷淡地道:“那是因为……其实,我依旧蠢笨得象个凡人。”摞下这句话,她便站了起来,顾自走去厨房,不再跟我们交谈。
我莫名其妙,看向火兄弟,火兄弟嘟着嘴,抱着手,摇头啧道:“土老大,你真不象我记忆中的土老大……不过水仆姐姐也确实是太象一个凡人了。以前的水仆姐姐从来不会对你用这种语气说活,而你呢,特别喜欢管我们几个的闲事,生怕我们出错,更怕我们受伤,现在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非常惊讶,问:“五仆老祖居然还会受伤?从没听土孜婆讲到过啊。”
火兄弟说:“我们都是肉身哎,虽然材质比凡人好很多……在这个世间行走,肉身当然有可能会受伤,我记得,以前你很紧张这件事,扑来扑去替我们挡灾,你本事最大,我们自然都愿意躲在你的身后。唉,土老大,就算你现在没了当年的本事,好歹也要保持形象嘛,看你刚才说什么……不能靠你自己吗?这听起来多无情,我猜啊,以水仆姐姐的性子,她每次落凡肯定都是当女人,现在她的情绪完全变成了一个凡人女性,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我更惊讶了,就算林子的情绪完全变成凡人女性那样,可她仍是涅母的仆人啊,我为什么要体谅这个?
火兄弟不等我开口就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谈这个,我知道你想要说啥,快别说了。土老大,还是谈正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跟火兄弟商量事情,那就干脆多了,我的心神立刻归位,为了理顺自己的思路,我把刚才思考到的事情细细对火兄弟解说,道:“金兄弟说出了他知道的事情,虽然的确不能帮我们解决眼下的问题,但给了我很多启发。不瞒你说,此前我就一直觉得,我们这五仆中,似乎有个捣乱者,令我们步步难行。你曾说过金仆不想回归,就想玩儿死我们,现在我明白了,想玩儿死我们的,应该是金仆游离在外的那个灭咒。它就象是出膛的子弹,只找目标,不听指挥。目前,行李箱的障力对金兄弟不利,针织外套上的灭咒对林子不利,这两条路暂时走不通,我们还得想办法去找兰文珠。”
火兄弟看着我说:“土老大,你为什么从来不想想如何找回你的灵力?”
我对他说:“火兄弟,咱们做仆人的,要讲究实际,如果不切实际想当然,若误了主人的任务,该当何罪?我没有灵力,并不是因为我把灵力丢在了什么地方,而是我的灵力根本没有存在于这世间,这让我如何找回?”
火兄弟不服气,抬杠道:“怎么可能不存在?灵力永恒流转,不会灭失,我虽未成年,你也别想唬我。”
我耐心地对他说:“早在我出生之前,我护佑的那块资源福地就粉碎消失,我本不该出生,土孜婆能强行种我出来,是因为粉碎的土资源仍是资源,我的催生力不会消失,通过灵珠苗和米契谷的泥土,我还可以化形人身。但灵力就不要想了,那是专属于我的,仆族人辩识对方都通过灵力,不是吗?没有灵力,我三十几年来都是土呆,并非再世土仆。如果不是拿着灵魄石,你们谁能认出我来?拿金兄弟的比喻来说,作用于我身体的方程式,早已随着那块资源地的粉碎而散成渣子,虽然灵力的确永恒流转不会灭失,但粉碎无序如此彻底,既不可能受我的意识控制,更无法发挥任何作用。对了,就刚才,金兄弟说他的灭咒拆散游离成两部分,你不是也认不出来吗?到现在,三十几年过去了,原本属于我的那些灵力碎渣,早已遍布世间各处,除非涅母回归才有可能重新集结,请问这样散成渣末的灵力,还能算是再世土仆的灵力吗?我怎么可能找回呢?”
火兄弟不响了,一脸泄气地看天花板。
我说:“你和林子,应该都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你们心存饶幸,总觉得我还应该就是过去的土老大,我就该有办法。凡人世界里有句话似乎说的很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们一个是小孩,一个是女人,果然很难明理。”
火兄弟道:“土老大,你快别乱说话了,这要叫林子或者兰文珠听见,能马上跟你吵起来,怎么你还是个大男子主义啊?”
我说:“我不是大男子主义,我是有话直说。我们土族人哪里分什么男女?对我来说,男人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在我还未成年的时候,土孜婆有一次跟我生气,对着我讲了这句话,我当时就反驳她,说我是小孩,她是女人,要说难养,我和她都难养。我记得,土孜婆听了,反倒笑起来,感叹说,只有能力不够时,才会介意别人的评价,才会因为不好听的话而生气,才会忍不住在口舌上争论短长,我会反驳她,恰好证明我能力还不够,是个小孩,所以她不用跟我生气了。评价对方的好坏,意义只在于听者是否在乎,如果听者不在乎,那这个评价什么意义都没有。凡人那句话里的“女人和小孩”,不过是个标签,凡人通常把这个标签贴在能力不够强大的人身上,而在那个很出名的凡人说这句话的年代,女人和小孩的确都明显没什么能力,所以才说难养,意指难以明白道理。如果能力不够是事实,则贴不贴标签都是事实,在意也没有用。而如果不是事实,比如说,我的能力足够明白道理,那么就算土孜婆把标签贴错了,我又何必在意呢?土孜婆笑嘻嘻地说,她就不在意我贴她标签,这只表明我还没明白道理,跟一个不明白道理的小孩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老实说,那个时候,我听到土孜婆这么讲,我更生气了,不过土孜婆笑得可开心了,她说,等我真正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就不再是难养的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