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莲生:“为什么用双倍粮饷。”
夏泠鸢看了一眼莲生后道:“新兵不能打,一战就溃,拿郑承临时招募来的阳州军去打我母亲亲手训练出来的皇城都骑与御林军,简直是以卵击石。”
莲生俊眉动了动,双目仍不能视:“所以呢。”
夏泠鸢:“所以要双倍粮饷,一征到军,马上派到凤关去,让张烈放他们出关,沿华恒河北上,去杀镬奴人,回来还活着的人,勉强才能跟咱们去打京城。”
“从凤关回来的时候我都想好了,刘参知曾经交给咱们的八十名将士,过几天等到朝廷军来阳州时就全派出去,让他们每人领一队兵,前去杀都骑卫,再观察他们的才能。等到战事完了以后,让郑承招来的兵全部交给他们,出塞外练兵。”
莲生道:“拿镬奴人练兵是好办法,他们本来就和镬奴人有血仇,一旦带兵,都愿意下狠手。”
夏泠鸢点头,悠然道:“过几天,咱们只要打赢这最后一场毫无悬念的仗,便马上动身,准备去江州。江州是我父亲的家族,廖家既是大族,又世代镇守骨江流域,伯父应该会愿意为我出兵,明年集两州兵力,分东西两路,足可举兵攻陷京城。”
莲生嗯了声,二人呆坐不语。夏泠鸢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忙的时候好玩,现在一没了事,又气闷了。”
莲生依旧是那副面瘫相,夏泠鸢看向莲生,她并不近视,她看到他脸上的那个烙印,正在发生变化,之前是狰狞的疤痕,现在疤痕逐渐变淡了,夏泠鸢勾了勾唇,看来还是蛮乖的,会记得吃药。
夏泠鸢想了想,深吸一口气。
莲生茫然道:“怎么?”
夏泠鸢马上道:“没什么。”
夏泠鸢看着莲生的眼神变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拿莲生没办法,她很想问,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可是她终究还是都没说。
夏泠鸢不吭声,莲生也不吭声,二人便静静坐着,夏泠鸢心想那夜小倌楼里的春酒不知道怎么调制的,若再得一坛,不,十坛,统统给莲生灌下去,看他能闷到什么时候,还面瘫得住不。
莲生:“你很高兴。”
夏泠鸢:“没有,我烦得很。”
莲生:“烦什么,你说,我去做。”
夏泠鸢无精打采道:“算了。”忽又问:“你认识我伯父么?”
莲生缓缓点头:“廖顾鑫,兼江州州尉与刺史之职。”
夏泠鸢其实对这个伯父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有一些儿时记忆,在儿时,夏恒衍与自己,这个伯父总会更偏爱自己一些,而且也经常被他放在肩头,看远处风景。
只是直到后来,父亲病死,在葬礼上最后后再见一次这个伯父后,已经相隔了近十年未见了吧,她向来对人性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一个人近十年未见了,肯定会有变化,难道儿时的好还能延续这么久,好到能为自己把脑袋送至自己手里么?能赌吗?
试问自己,会吗?她办不到,她也不敢赌,可是,如今她唯有如此,不然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将会延续很久。夏泠鸢疲惫地叹了口气后说道:“莲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莲生:“和你父亲很像,对你很好,是名忠臣,天下叛了,他也绝不会叛。”
夏泠鸢道:“你看好的人都不怎样,比如郑承,再比如孙棉……”
莲生脸上带着抹红晕,更显硬气俊朗。
夏泠鸢低声道:“谁都有劣根性,我无法完全信他……”随后夏泠鸢似是自嘲般笑了一声:“算了,来日方长。”
二人又呆坐了片刻,夏泠鸢伸了个懒腰,显是气闷,莲生道:“我带你去玩。”
夏泠鸢哭笑不得:“哑巴外加瞎子,能怎么玩?”
莲生:“我的眼看不见,我的心能看见,跟我走。”夏泠鸢微微挑眉,莲生伸出手,夏泠鸢心想琐事尘埃落定,倒也不妨出去走走,总算可以领略阳州庆城风光了,莲生换好装束,夏泠鸢看到后回去换了套男子装束便欣然与莲生携手出府,打算在庆城里好好玩玩。
阳州庆城——
昨夜一番动荡,似乎对庆城百姓全无影响,清晨店铺照常开张,东大街上熙熙攘攘,上元节摘下的灯笼扔在街道两侧,偶尔有孩童拣来残灯,嬉闹玩耍。
夏泠鸢站在一家食肆下,牵着莲生朝外看,庆城天灰蒙蒙的,一缕日光从云后洒下来。
“莲生。”夏泠鸢道。莲生的大手略紧了紧,示意听到了。
夏泠鸢在集市上随意行走,仍牵着莲生的手不放,四周女子纷纷为这高大的带着半边鬼面又蒙眼的男人而侧目。
“听。”夏泠鸢拿起一只小木槌,在莲生耳边晃了晃,木槌里机关巧妙,一晃便叩叩叩地响,莲生笑了笑。
“客官随便看看?”卖小玩意的摊主是个少妇,笑容可掬道:“都是些给女孩儿的玩意。要不,公子买点儿送人?”
夏泠鸢放下木槌,旋开一盒胭脂,清香扑鼻。
少妇道:“这是自家做的胭脂,成色可好。”
夏泠鸢点了点头,放下胭脂盒,又拿了一对红绳编的结子,只见绳结十分精巧,中有四环彼此缠绕,稍一翻,又翻出八圈镂着金边的外绳环,环环相扣,巧夺天工,拆开时可缠在手掌上,收拢时又束成平平的一个绳配子。
夏泠鸢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少妇笑道:“这唤同心结,金绣铺匠娘们编的,挂在腰坠上用,铺子里不卖这琐碎物,就让我捎来集市换点零钱。”
“买两对回去,拴在玉璜上吧。”夏泠鸢道。
莲生探手入怀摸钱,少妇隐约看出二人关系了,又笑道:“公子再看看还有哪些看得上眼的?醉玉楼也常来咱们家采买胭脂水粉呢,方才暮华官人才买了好几盒黛墨,云贴回去。”
夏泠鸢心中微微一动,问:“醉玉楼是不是……城东那家楼子。”
少妇点头接了钱,夏泠鸢想了想,侧头时正见东街集市中,一人穿着青衫,身后有青楼小厮跟着,在市街上买东西,正是那天醉玉楼里的小倌。
夏泠鸢点了点头,松开莲生的手,边捣鼓手中绳结边走,继而转头看莲生腰间,玉璜没带出来。莲生对那块玉璜视若珍宝,从不带在身上作腰坠用,那日见州尉时只饰过一次,回家便又小心地收了起来,这段时日连个腰佩也没有,她之前买给他的玉佩好像也被他收起来了。
夏泠鸢松了手,埋头玩那绳结,莲生侧耳小心地听着,辨认夏泠鸢的脚步声,夏泠鸢走出一步,莲生也亦步亦趋地走出一步。
夏泠鸢斜眼瞥他,只见莲生一脸茫然,眉间蒙着黑布,男子脸庞在晨间洒下的阳光中俊美异常,带着令人屏息的美感却又不失少年感。
夏泠鸢忽然生起恶作剧念头,蹑手蹑脚地一溜烟走开,躲到路边远远看着。
莲生目不能视,集市上又吵吵嚷嚷,先前夏泠鸢走路的声音已十分难辨,这下步伐一放轻,他完全没有察觉。
莲生个头本来就高,站在来往行人中间十分出众,周围路过的人都以奇怪的眼光打量他,莲生并未察觉,又站了一会,抬手摸了个空。
“公子?”莲生警觉地问,继而走出一步。
“公子!”莲生焦急转头,剑眉紧拧,侧着耳朵:“泠鸢——!”
莲生吼道:“泠鸢,你在哪?!”
莲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抬手去解脑后布巾的结,夏泠鸢忙道:“在这边呢!别解!”
莲生松了口气,夏泠鸢有些尴尬扯了个嘴角,这下又没玩成,本以为莲生要说点什么,孰料那木头又不解风情地沉默,只得牵着他的手,无聊地晃了晃,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