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耶律蓝犹如发狂的野狼,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吼道“你是什么人!今日我族血债,定让你血偿!”
“我是什么人?我是西秦国的女帝!”夏泠鸢声音从高处传来,于静谧雪夜中,方圆近里内听得一清二楚。
“当年你镬奴人趁中原内乱,胆敢率军进犯,屠我中原百姓,屠戮我西秦子民,凡镬奴过境,十镇九焦,你们强奸女人,屠杀男丁,手上沾的鲜血,今天不过是以区区数千头颅的代价偿还罢了!”
“你十几年前被我母亲打得落花流水,丧胆而逃,如今与齐括(齐男妃名字勾结,谋害我母亲。以为我母亲死了,西秦便再没有人能挡得这你这乌合之众了?!”关内近万人听到此话,皆是心头一凛。
有一名士兵将夏泠鸢的话翻译成镬奴话竭力说出,然而刚起了个头,听到“女帝”二字便难以置信地全身发抖,转头望向夏泠鸢。
夜的火光映着她清丽的脸庞,关内,关墙上,所有兵士同时放下武器,缓缓下跪。夏泠鸢道“耶律蓝!自古子继父业,兄终弟及,你以为将夏恒衍杀了,夏家就没有人了么,西秦是我夏家的,并非齐括的!今日有我在此,镬奴人休想越过凤关一步!”
耶律蓝冷冷道“好大的口气,只可惜你不是夏挽秦。”夏泠鸢道“一战便知。”凤关大门缓缓打开,五千兵马蜂拥而出,列于关下。
黎明前破晓的曙光转来,一抹鱼肚白现于天际。夏泠鸢深吸一口气,喝道“将士们!”
那一瞬间,凤关虎跳峡前,竟似有数万人在应和,回音如雷声滚滚,于雪原上不住震荡。
“今夜捐躯沙场——”夏泠鸢抽出佩剑,拖长了声音“来日光耀门楣!杀——!”
“杀——”骑兵们愤然大吼,排山倒海般冲向铁桶般的镬奴军阵!耶律蓝躬身,不住喘气“杀——”
背后那阵闷雷声越来越大,耶律蓝率领近万人一马当先,填进了山谷!方卓君与唐羽各率一翼,冲向镬奴骑兵,双方骑兵万余人撞在一处,开始以命换命的大战!
然而两方交战不到片刻,背后又杀出一队人,那队远道而来的兵力混合着骑兵与步兵,步兵们在冰天雪地里竟只身着简陋皮甲,手执长矛不要命地掩杀向镬奴军后阵!
莲生抽出刀,没有怒吼,没有宣告,一骑当先如同黎明时降临的死神,无声地撕开敌军阵中一个巨大的裂口。他带回来的坷山内被俘虏的两万西秦军,被折磨侮辱近十日后的战俘犹如见了猎物的猛虎。
他一马当先,驰骋于这两万俘兵的最前端,如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镬奴军的后背。他的刀挥向何处,那处便血肉狂飞,尸横就地,所过之处无人抵挡!
凤关前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黑血渗透着雪,浸染了这方土地,血战从黎明破晓时分一直战到了旭日初升,金辉遍野。
待到方卓君,唐羽左右翼包抄时,镬奴军已成败势,纷纷溃败朝峡谷两侧撤去。夏泠鸢射出一枚带火流星箭,最后的埋伏终于发动。
峡谷高处滚油,撞木犹如坠落的带火巨石,填入了凤关前的万里雪原与峡谷,镬奴人溃不成军,护着耶律蓝朝北面退去。
夏泠鸢策马堪堪追出数步,登觉天旋地转,持剑的左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喘息着趴在马背上。“太女殿下!”唐羽调转马头。
夏泠鸢满身鲜血,率军冲锋时身后士兵以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她的右臂仍中了一箭,鲜血顺着盔甲的间隙流下来,冲锋时又与耶律蓝打了个照面,七蜀剑与他手上长戈互戗,留下了一件震撼至极的战利品。
“那是什么……”唐羽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夏泠鸢喘着气,手里提着一截断掉的手臂,那手臂上还紧握一把蓝色的长戟。
唐羽上前接过,把断臂分出来,颤声道“太女殿下,你……”夏泠鸢闭上双眼,再睁开,淡淡道“我砍下了耶律蓝的右手。”
唐羽心中惊骇异常,再望向夏泠鸢时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之意,夏泠鸢冲锋时在士卒的掩护下与耶律蓝的亲兵撞在一起,镬奴王自恃武勇,根本不把夏泠鸢这个少女放在眼中。
愤怒、轻敌、傲慢种种叠加至一处,成就了夏泠鸢的那一剑,七蜀剑又是削铁如泥的兵器,即刻半只胳膊连着护甲被卸了下来。
“剑的功劳,不是我的。”夏泠鸢道“方卓君使剑,莲生使刀,都不喜欢用长兵器,这战戟给你了。”
唐羽连忙用双手接过。夏泠鸢不再多说,与前来接应的数名士兵回关,凤关大门再开,烈火与黑烟遍布整个峡谷,顺着东风滚滚吹向华恒河。夏泠鸢手臂被包扎好,疲惫倚在草垛旁。她之前扎好的头发此刻已经松散,她嫌麻烦直接将头发散掉,简单的挽起了发饰,在士兵面前恢复了女儿身。
夏泠鸢感到很大的悸动,她先前是见过杀伐战场,那是热兵器的杀伐,她第一次经历了冷兵器的杀伐战场,那场面更加震撼人心,也更残酷。夏挽秦,挽秦挽秦,挽救西秦,呵,你还真会取名字,可是是我来挽啊……
“您真是太女殿下?”为他包扎伤口的士兵颤声问道。夏泠鸢道“你信,我就是,不信,我就不是。”
夏泠鸢刚想闭眼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夏泠鸢面前。莲生胸膛起伏,一阵猛喘气,冲过来按着夏泠鸢,没头没脑地一阵摸,摸她的头,摸她的手,肩膀,夏泠鸢拍开他的手臂,怒道“轻点!”
莲生把夏泠鸢横抱起来,放在草垛上,双手发着抖,解她手臂上的绷带。
“将军!小的刚为太女殿下包扎好,不可再动……”一小兵上前来阻止,莲生回头看了那小兵一眼,也没说话,随后那小兵战战兢兢地退下了。夏泠鸢说“莲生,只是皮外伤!”
莲生铁青着脸,解开夏泠鸢的绷带,从自己怀中摸出药粉,洒在夏泠鸢的箭伤上,夏泠鸢觉得很痛,可是她还是能忍的,莲生又把绷带紧紧地包了三层,才算好了。
夏泠鸢说道“死了多少人?”夏泠鸢勉强起身,方卓君与唐羽跟着起来了,唯剩莲生还跪着。
夏泠鸢躬着身子去扶,莲生双膝跪地,把头低了下去,额头杵在雪地里。夏泠鸢说道“傻莲生,你不起来,我躬着身子难受,别待会又晕了。”莲生只得起身。夏泠鸢道“统计伤亡。”
唐羽转身去点兵,镬奴人已溃逃,雪原上一片火海,也分不清哪些是己方将士的尸体,哪些是镬奴人。夏泠鸢道“莲生带回来多少人,交给唐羽清点。”莲生沉默转身,大步走了。
方卓君这时才说话“何苦呢,我去打就行了,你又跑出来做什么?那莲生差点要打我。”
夏泠鸢转头道“该,原本还以为莲生会补上你欠的那顿打呢。”莲生在夏泠鸢身后停下脚步。
凤关后,一队西秦国骑兵前来,拉着一辆马车。夏泠鸢一手按剑,转身,见马车前的骑兵队长是张烈,夏泠鸢想了想将头发挽起男士发饰后带上头盔看着那行车队。“这位是真的议和吏大人。”张烈下马道“为何瞒我?差点被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