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南方的冬天下雨（2）（1 / 2）

南方的冬天照例是阴雨绵绵，即便是不拉上窗帘，窗外的天空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阴沉嘴脸。催了好几次，老头老太太为了省钱空调就只买了单冷的，说冬天用不上。冰冷刺骨的湿气逼得我不得不睡懒觉，要不是小妹锲而不舍地足足打了五分钟电话，也许我能睡一整天。

我接通电话，然后是小妹一大段絮叨：

“老哥拜托了你怎么还在睡？你知道现在bj几点了吗？十二点！十二点了诶！这会儿在学校的话我都上完课了，等你一早上了都，你不知道你表妹我现在时间非常宝贵吗？再晚了你亲爱的姑妈就要大义灭亲把你表妹我抓进小黑屋闭关了都，你不知道昨晚你表妹我磨破多少层嘴皮才说服您可敬可爱的姑妈大人网开一面上午陪你去跟你逛街买年货吗？您倒好，直接睡到十二点，难道你们bj的早上是从十二点开始的吗？您时差还没倒过来？”

不得不说，在我的熏陶下，小妹嘴皮子功夫真是江河万里突飞猛进，听听，都快赶上老二了。我缩在被窝里赶忙给她打住，穿戴好准备下楼，一开门就被扑面的寒风打个激灵，忽然觉得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半年前也是同样的情形，赶着和小妹逛街。半年啊，这一晃就过去，时间跟他妈放屁似的让人无法控制然后无踪无影。

街道和马路被雨水打湿透彻，显得有些泥泞和肮脏，摩托和汽车行驶在路上发出“嗞嗞”声，似乎也讨厌这种下雨天。此时临近新年，商场、店铺、门面都忙着大甩卖，广播、叫卖、招呼声不绝于耳，人照例比往常要多。吃了点东西，陪小妹买了几件新衣服后徜徉在人潮汹涌的五星步行街。这种天气若是不打伞不多久就被淋湿，让人感到一种厌恶的粘稠感，但我还是把伞合在手里，干不出这种矫情事。小妹则不然，穿戴一件鹅黄色的风衣，打着围脖，连毛绒手套也穿上，又戴一顶毛线帽，天空飘着毛毛细雨，雨花落在身上白花花的特别好看。顶着一只花枝招展的小伞儿活蹦乱跳，快乐得像水里的鱼。无端又让我想起下雪那天的林馨儿，心情瞬间跟这天气一样忧郁。我在想，这会儿bj应该还在下雪呢吧？

我问小妹：“你们女生最喜欢什么？”

小妹无聊地转着雨伞，不假思索地回答：“帅哥！”

我差点摔一跟头！

“我是说男生送什么东西给你们女生最喜欢？”

小妹说：“钱！”

“说正经的！”

小妹眼睛发亮：“老哥，你是要送东西给我未来表嫂吗？”

“小屁孩打听这么多干啥，回答问题。”

“哼！”

“就算是吧。”

“到底是不是？”

“你就当是吧。”

“什么叫就当？”

“是是是！”

小妹忽然来劲：“我未来表嫂长啥样？漂亮不？身材好不好？”不停追问有没有相片。嘿，这小丫头片子成心套我。想想我也够笨，跟个一清二白的小丫头咨询这种高深学问，病急乱投医嘛这是。晃进一家小精品店挑礼物。不承想却遇上让我刻骨铭心的人。

当时觉得很意外，事后想想其实也并非纯属偶然，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碰到林心儿并不奇怪。自从大一那年暑假之后我就再没见过林心儿，虽然穿着不再像高中时候稚里稚气，她身上那种温顺娇弱的气质仍然没多大变化，仍是那个让男人忍不住产生呵护冲动的楚楚可怜的女孩儿。想到曾经暗下决心守护林心儿一辈子，现在连自己都觉得幼稚得可笑。

林心儿当时是我们学校风云人物，不但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唯一所长是在校刊上发表过几篇小说，得到林心儿垂青。那时的我们纯真得要命，在假期里偷偷约会逛街。记得有次她说想去bj，看北方的雪景，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她想考bj的大学，而我嘴上虽然认怂，暗地里下决心朝这个目标努力。那天，我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把写作仍一边专心念书考试，没想到估分成绩还不错，考个bj高校应该不成问题。想想当时也是作，填志愿时我自作聪明说能考的上省重点，为的是倒是给她个惊喜，想不到弄巧成拙。而林心儿，选择了省内的大学。

林心儿略微惊讶地站在门口，似乎也没有预留到我们这次的不期而遇。她随即冲我浅浅一笑，一如六年前在书店那次相遇一样。我忽然觉得恍如隔世，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好巧……”这是我们差不多四年来第一次对话，糟糕至极。

林心儿垂眼帘不说话，不知道在想啥。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是吗？你变化倒是挺大的，不愧是被首都熏陶过的高材生。”林心儿嘴角似有一丝苦笑，说，“现在那边应该下着雪吧？”

“也许吧。”

“应该很美。”

“也……就那样。”

林心儿想去看雪，而结果却是我一个人去，现在还像个穷奢极侈的富豪一样肆意践踏别人的精神食粮。我想林心儿心里一定不是滋味，也能理解当时她为什么提出分手，说那些刀子似的锋利无比的话，以及如今像仅限于认识的普通朋友这样客套地谈话。我想她也一定如我一样可以坦然接受了吧。我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跟鱼刺似的卡在喉咙里上不去出不来。林心儿低下头去看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