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02 忠勇界（3）（1 / 2）

米尔顿得到了答案，感慨地点点头，却对甄珍说的忠勇之水充满了好奇。他的点头充满了对这个坚强乐观，为他人竭力奉献的女人的肃然起敬。他同时感到羞愧，与甄珍相比，他回顾着自己在那个舒适优越的环境里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走！我带你去看看他们！你会大吃一惊的！”甄珍有些神秘地对他说，然后转头走出了医务室。

“我们去病房吗？”当米尔顿跟着甄珍朝大楼外走去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

“哈哈，你以为他们还会这种地方配医院吗？”甄珍大笑着，丝毫没有放慢脚步。

等他们在楼头转过一个弯，一个体量巨大的游泳池般的设施出现在他们眼前。一种海浪般的轰响和人的呼喊声隐约传来。

“看！这就是我的‘医院’。”甄珍朝那个游泳池一指，自豪地说。

他们登上一段楼梯，到达一个观测台一样的平台上。从这里看，这个巨大的‘游泳池’内的景象尽收眼底。一种令人情绪激荡的场面让米尔顿感到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犹如大海般波涛翻滚的巨池。人们在五光十色的波浪中游泳，冲浪，嬉戏。他们欢快地竞相追逐，打闹，发出愉快的呼喊。

“这些都是我的病人。那些可以冲浪，游泳的人很快就会被送到劳动营去了。”

米尔顿徒劳地想从这些人当中找到自己带来的两个病人。

“你从这里是看不到他们的。他们还在昏迷状态，现在还沉在水底呢。走！我带你去看看！”

甄珍带着米尔顿走下一段台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走廊。在他们的左侧是一面玻璃幕墙，水下的情景赫然在目。米尔顿走进玻璃墙，他尝试着从几百个在水中翻滚的人中寻找小龙的身影。

“那个叫朱利安的小子在那儿！”甄珍朝右前方指着说。

米尔顿看到他了。他正被水下的一个旋流裹挟着缓缓地转动。他面朝下趴着，四肢张开，就像死了一样。

“他们只是潜意识体，用不着呼吸，不会溺死的。但是他们体内，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潜意识中的创伤或者黑毒却会影响他们的意识，也可能会杀死他们的母体。我们这里没有条件建医院。但是我们有取之不竭的资源。所以我们建了一个简单的过滤和液化站，把垃圾场里的那些好东西过滤，提纯，浓缩，就成了我的万能的澎湃池。”甄珍说着，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

“这些海浪是怎么形成的？我没有见到有造浪机这样的设施呀？”米尔顿一边朝四周望着，一边不解地问。

“看来教授属于‘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古今中外有多少理想阔大，壮怀激烈的英雄人物留下了如奔雷闪电的精神遗产。这就是动力呀！从观沧海的曹孟德，到醉里挑灯看剑的辛稼轩，西北望射天狼的苏东坡。别说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李太白，饥餐胡虏肉的岳武穆，就连李清照，秋瑾这样的女性也渴望举九万里风鹏，生当人杰，死为鬼雄，热血化碧涛。世世代代，这些壮志未酬，心意难平的人们的精神思想又有多少人真正珍惜过。不就跟那些恶魔们一样弃之如敝屐吗？现在他们不羁勇敢的精神就在这里翻波涌浪，源源不绝。不过也难怪！你比起那些伪装忠勇正义，实际虚伪险恶的人强多了。那些人现在不正在把一个亮堂堂的地方变成藏污纳垢的黑池塘吗？古今仁人志士的毕生心血被人这样荼毒，情何以堪！”

米尔顿感觉脸上有些发烧。甄珍毫不留情的批评真说到了点子上。在他三十七年的生命旅程中，他几乎把所有的经历都花费在学习，研究和向上爬的努力上了。他几乎没有时间和儿子，妻子和父母沟通交流。他敷衍着家人珍贵的关爱和亲昵，一心渴望在学术上出人头地。最终为了获得那个人人瞩目的埃里诺医学奖，不惜付出三十年的代价。但是他的生活没了，家没了。人生也走到了尽头。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认真思考一下这样做的意义上什么。他甚至还没有顾得上去考虑儿子的感受。他八岁了吧？他忘记了上一次跟妻子缠绵是什么时候。妈妈的高血压好点吗？爸爸的手术成功吗？

“看！小龙可以自主游泳了！”

甄珍的呼喊把米尔顿从沉思中拉回来。她说着朝小龙挥挥手。

米尔顿抬起头，看到小龙正缓缓地划动手脚，抬起右手朝他们微微摆动了一下，立即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掌握身体平衡上。

“我的方法简单粗暴，就是用高浓度的忠勇之水浸泡涤荡他们被黑毒污染的潜意识体。他们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摆脱黑毒重生的时刻。但是真正严峻的时候还没有到来呢。在正邪激烈交锋的时候，他们会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顶过去，他们就如凤凰涅磐，飞龙升天。如果顶部过去，他们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血魂界里苟延残喘了。”甄珍望着被暗流带向远方的小龙，语气平静地说。

“甄珍，你又是怎样坚持到今天的？”米尔顿突然问道。

甄珍露出一个非常女性的温柔的微笑，沉思了一下，对着米尔顿说：“为了我的爱人。你知道我喜欢女人。我为了让她能够摆脱病痛，享受完满的人生，付出了二十年的生命时光。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生命时光依然被一种力量迅速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