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01 小人之见（4）（1 / 2）

而在大厅里的两伙年轻人正用眼神和不断加码的倨傲的讥笑向对方表示轻蔑。长久以来，这两个敌对的势力谁也瞧不起谁。小龙的弟兄们觉得小豹子的手下跟小豹子一样粗憨缺脑，只会动粗。而小豹子的手下却觉得小龙他们装神弄鬼，只会务虚。但是在过去几个月的数次冲突交锋中，无论是两个领头大哥还是双方小弟都发现对方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憨傻或装模作样。相反，两支队伍在业务上的各领风骚反而削弱了两方相互的恶感。

当然，避免与小豹子的人发生直接正面交锋是燕子的建议。她时常提醒小龙小豹子不是敌人。小豹子并不傻，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行走江湖已久，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人失礼。因此双方除了业务竞争，很少再发生肢体甚至言语冲突。

红蟹对这个状况很不满意，尤其是最近随着小龙团队业务的断崖式下跌，小豹子团队的业务量也大不如前。他决定要打破目前两队中苗头很危险的和气谦让。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借机把小龙那小子清理出家族，再扫出地下城，让自己放心，让希希闭嘴。一举三得。然而，事情的发展比红蟹预期得好得多。小龙似乎将长睡不醒，而小豹子不但毫不费力收编小龙人马，而且还收编了小龙的前女友。

但是今天，两队人马在这样的情况下短兵相接，火药味十足。一方得意挑逗，一方失意反抗，傲慢的燧石和绝望的荒原之间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燎原大火。一场争斗一触即发。

史崇从屋里走出来，带上门。他要把天亮前的这点时间留给燕子和小龙。而他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去缅怀他的朋友，战友和他最珍重的爱人希福。这是一个他从未跟人谈起的秘密。并非是他害怕世俗的眼光，而是他不愿意花费宝贵的时间去赢得不相干的人的理解。当他压抑着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走进大厅的时候，两队人相对而站，剑拔弩张的空气被烧得滚烫，瞬间烤干了他个人的痛苦。

他很清楚这些人为何而对抗。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大难临头，却还在这里争强斗狠。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两队人中间，环视他们一眼，没头没脑地问：“如果明天是你们这一生的最后一天，你们会选择做什么？”

二猴子愣了一下，看到他右眼的那块淤青，讥笑地问：“你是喝多了吗，在这里胡说什么？还想再挨几拳？滚一边去！”

史崇不理他，继续说：“你们不知道自己都在干什么。你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们的争强好胜而失去宝贵的时光，甚至生命。”

他说完最后两个字后沉默着。他眼前浮现出希福冷峻如岩石般的脸和冷静深邃的眼睛，还有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走了，崇！我们还会再见的！”但是他的思绪被二猴子的辱骂打断了。

“你他妈的算老几！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

二猴子依然对史崇跟老大女朋友的猫腻事件耿耿于怀。刚才轻易的得手让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朝着史崇的脸上招呼过去。没有想到，史崇连看也没有看他，一把抓住二猴子的手腕，借着他向前的冲力，大拇指在二猴子的内关用力一捏，一个翻腕，就把他控制住。但是就在二猴子的身体即将因为疼痛而扭转的时候，轻轻地放开二猴子，淡淡地说：“因为是朋友，我受你一拳，但是我只忍一次。江湖上的规矩我想你是知道的。朋友，冬天降至，我们要团结呀！”

二猴子是打架斗殴的老手，只这一招，他就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史崇的对手，暗中羞愧之下，对这个会打架的文人身上的一种特殊的气度很是钦佩。他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不报仇，而是保全了他的面子。他懊恼地挥手制止了兄弟们的蠢蠢欲动，朝史崇微微点点头，下楼去了。

萝卜这个小鬼机灵地注意到二哥神情的变化。他其实也有点佩服史崇，不愿意二哥再想法报复他，但是他也不能提出吃里扒外的主意。他一边紧跟在二猴子身边，一边转头关切地望着他问：“咱们不想想办法治一治那个‘虫子屎’？”

虫子屎是二猴子给史崇起的外号。自从这个不知来历的小子来到地下城，他帮派二把手的地位就被这小子给夺走了。二猴子不会为此怨恨大哥，但是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大哥和这个虫子屎走得那么近乎，而且自己忙于业务的事情，没法参与大哥正在关心的事情，因此他们说的那些关于什么黑暗物质，什么潜意识空间，什么生命时光啥的，他一概不懂。他不能问大哥。他知道如果大哥想让他知道就会告诉他的。然而，虫子屎跟大哥走得越近，他就越越讨厌这小子。当他看到这小子在大哥的地盘跟那个偷走了大哥的心的女孩搂在一起时，他心里那个用羡慕，嫉妒和仇恨催动的愤怒的火山爆发了。他朝着那张冷静得狂妄的脸蛋上打了一拳。这是他打架的套路，先摧毁对手的面目，就摧毁了心里对他们的一切怜悯，接下去下手就不必客气。但是刚才他一上手就清楚地知道史崇并不打算跟自己动手，心里更加愤怒。因为他自认为最拿手的打架在他的仇人面前也不值一提。本来小四给自己铺好了台阶，但是自己却争强斗狠，非要为了找回面子而最终搞得颜面扫地。他也知道史崇本可以轻易地把一拳之仇报了，把他打趴在地，让他在兄弟们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但是史崇却在自己不得不听从于他的摆布之前保全了他的体面，而且把称为朋友。他有点混，但是不蠢，不会不识时务。大哥的女人应该由大哥自己保护，大哥的仇人也应该由大哥自己解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大哥早点醒来。

“这一页揭过去了！咱们就事论事，以后你们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去找他的麻烦哈！”二猴子极有威严地说着。萝卜和小兄弟们齐声答允。

萝卜心里高兴，用手搂着二猴子的肩膀问：“二哥，咱们现在去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