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思无涯（1 / 2）
益州
青城山
云雨不顾，明月相望。
山下一个双鬓斑白，穿着朴素白袍的老人正杵着一根行山竹杖缓慢前行，在他身后，则是一个背着背篓，杵着一根木棍的少年。
“老神仙，你不是说你来过吗？怎么要走次小道，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不行啊。”
少年看着那杂草丛生的狭小道路怨声不断。
没有收到老人答复，少年当下很是犹豫，心里不是滋味。
小路崎岖，没有山正门的大道阶梯，一老一少如乌龟爬爬，走了快半个时辰，还是望不到人际，且才至山脚处。
“我受不了了，不行了，停下来歇会儿！”
少年开始气喘吁吁，在路边找了个石阶端住背篓，用袖子不断擦拭额头的汗水。
“我说老神仙，你说这山上有你的老友，不会是骗我的吧。”
少年停下手上动作，直接将背篓放开，两手一空的少年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浑身舒坦道：“要不然就算了吧，你说那人是你的至交好友，别说叫人来接你了，我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现在虽然天色已暗，但在山脚下找个落脚地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大不了伙食费我全包了，回到蜀郡我包你吃喝玩乐，您说是也不是？”
“少废话！你走不走？”老人怒斥道。
“哎～”
少年寻着视线望去，见那老人依旧没停下脚步的意思，他有些后悔了。
明明白天自己还在城里逍遥快活，勾栏听曲，偏偏回家的时候遇上了这么一个老道。
穿得倒是干净整洁，不过这也掩饰不了那破了的几个大洞，头上还带着个只剩下几瓣叶子的花冠，弄脏些，保准和疯子乞丐无二。
少年瞧着是清风道骨的感觉，所以上前算了个命，那点钱就当是悬壶济世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道人不给算命，反而是说了什么慧根，道缘之类的话，要收自己为弟子。
“造孽了，要是一会儿山上之后，与那个青城山素不相识，看我张道灵怎么收拾你……”
张道灵看向那慢慢的一背篓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小小的摊子，居然能搜罗出这么多东西来，莫约有个三十来斤，丢给他一人背着，累倒也谈不上。
……
张道灵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
少年咬紧牙关，一鼓作气提起背篓，拉着肩带上身，迅速朝那背影越来越小的老人追去。
不多时便赶上了老人，默默地跟在其身后。
老人似乎并没有多少年的妥协感到讶异，而是自顾自的走着。
就这样，一直到半山腰间，老人也停了下来，坐在石阶上休息。
放下背篓如释重负的用埋怨的眼光狠狠盯着老人，嘴边牢骚不停。
兴许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有些寂寞，少年佯装怒道：“喂！老头，我警告你可别糊弄我，我在山下名气可大的很，惹了我，你麻烦大了就。”
老人好像听到了个笑话，脸色颇为得意，笑道：“张道灵，剑南道蜀郡张家的长子，风流快活行，听曲赏乐行，花钱流水，经史不闻，纯纯的败家子一个，少时跟随家中武炼熬了两年体魄，后来感染风寒，一蹶不振，从此武道晋升艰难，废人一个，不过嘛，收拾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头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山下夜深千灯起，山上风吹人心凉。
张道灵听完这番话差点两眼一昏，倒不是他经受不住打击，而是那老人五指当中，有白曦闪过，差点给他晃倒下山去。
稳住身形的少年，还以为是这个扑街假道士玩弄的鬼把戏，怒道：“败家子又如何，我张家家大业大，够我败两辈子了，我二弟才华横溢，乃我张氏骄子，轮不到我落寞。”
“你能这么想，很好，非常好！”老人拂须笑道。
“你不用怀疑我对你张家图谋不轨，再说老道也姓张，只是瞧着与你有缘罢了。”
感觉到自己被消遣了的少年，差点没憋出内伤来，真要动起收来少年自是不犯怵，但也应证了那句只能欺负的欺负那老人家。
张道灵强压住心中怒火，面无表情的问道：“敢问张老神仙，你废那么大劲儿调查我，又把我骗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想消遣我这个败家子吧？”
“正是如此！”
说完这句话，双鬓斑白的老人，站起身来，双手负后，仰视那半轮月，嘴巴喃喃道：“年轻人，心浮气躁，成不了气候，当是静下心来，观书观月观……”
“我去你的大爷！”
张道灵趁其不备一脚将那假道士踢下山去，此时下山林中断枝作响。
“观个什么鸟，年轻就是干。”少年心中暴爽。
对刚才那一脚颇为得意的张道灵，转身往山下走去，突然想起一物，又回过头来找到那背篓，不断拨弄着物件。
“让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雷法？五朝元气，雷为阳，霆为阴……”
“黄庭经”
“铜钱剑，看来这老头也不穷嘛，不过这红绳是什么意思。”
“八卦镜？”
“往生咒？怪邪乎的。”
……
张道灵翻找了半天，也就一铜钱剑看着面熟，其余的都是些看不太懂的东西，倒不是他不识货，这些东西开起来就有些年头了，除了一些经书听上去很诱人之外，没啥收货。
“这老头倒也是个怪人，一路上也没说多少话。”
少年拿起篓底下的一个玉状方物，在手中摩挲了半天，由于天太暗看不太清楚，把玩了一会儿后逐渐感觉到头部有些昏沉，伴随着四肢开始瘫软，那方物掉落在地，少年也跟着倒地。
迷迷糊糊的看到那方物上写什么字，好像是太上……敕令？
少年昏死过去。
……
再睁开眼睛时，张道灵一头雾水，他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山脚刚出发的地点，此时天还未黑，那老道人就在自己前面走着，自己仍然背着那背篓。
想起其中诡秘，少年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
那老道人此时回过头来，不屑的瞧了一样，又继续前行。
张道灵吞了吞口水，此时脑海中还浮现着刚才自己把他踢下山间的那一幕，不由得胆寒。
此时只得默默前进。
刚走了一会儿直接，那老道人竟然破天荒的问候了一句：“年轻人，我看你满头大汗，行不行啊?”
张道灵被吓了一激灵，有些腿软，连忙说道：“不打紧不打紧，老神仙只管走便是，不用管我。”
刚说完这句话时，少年心中突然泛起涟漪，好像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果然。
一路上走过得地方，和刚才一模一样，就连途中被少年题落山崖的石头，都还原方不动的停留在路中。
鬼打墙？
难道是遇上妖人了？不可能啊，这世道哪有什么妖物……
愁思间，少年不耐烦的一脚踢飞了石头。
随着越走越远，少年的心中愈发痛苦折磨，额头间不断冒出的汗水，已经开始模糊了他的视线。
实在是背负不住这份折磨的少年，又害怕老道人知道是自己把他踢下山间，他试探口风道：“老神仙，你不是说你来过吗？怎么要走次小道，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不行啊。”
看到那条熟悉的小道，少年心虚不已。
果然没得到答复。
这更加笃定了少年的想法，他想要看看这老道究竟在搞什么东西，于是任劳任怨的慢慢走着，走时不忘观察四周环境，如果真是鬼打墙肯定有变。
走了一会儿之后，越来越觉得诡异，因为四周作物根本没有变化，那一轮残月一直就在那个地方。
胆怯的少年浑身开始颤抖，汗水也打湿了他的眼睛，这才不得停下来，又怕老人发现端倪，只得说道：“我受不了了，不行了，停下来歇会儿！”
……
擦完汗水之后，张道灵脸色惨淡，想起了之前老人所说，这山上有他的好友，莫不是同伙作案？
两个妖人！
张道灵开始掂量起了自己的劲量，结果得出，如果只有老道一人，大不了跳下山间，以自己强健的体魄，至少还能一线生机，但又不确定是否真的另有其人，叹了口气，询问道：“我说老神仙，你说这山上有你的老友，不会是骗我的吧。”
依旧没得到答复。
张道灵有些举步艰难，束手无策，心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他想起了蜀郡，家里不乏有大能客卿，而自己的二弟，已经是个半步玉衡境的宗师，可谓天纵奇才，若是他知道自己身困险境，必然能够帮自己解除危机。
张道灵念头一转，那就试试，骗他回去，然后来个瓮中之鳖。
张道灵收起了得意的心思，佯装凄惨道：“要不然就算了吧，你说那人是你的至交好友，别说叫人来接你了，我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现在虽然天色已暗，但在山脚下找个落脚地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大不了伙食费我全包了，回到蜀郡，我包你吃喝玩乐，您说是也不是？”
结果得到一句怒吼！
“少废话！你走不走？”
这一吼，好似直接将浑身冷颤的少年，又放进冰窟。
这一吼，直接让他张道灵陷入绝望。
原来自己刚才一直在重蹈覆辙啊！
“哎～”
张道灵发自内心的又叹了一口气。
难怪自己之前会汗如雨下，对于他这种体魄来说，这点东西真算不了什么，明白其中原由后，少年只有苦笑。
暂时没想到破解之法的他，仍然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直到走进半山，老人叫停。
已然了解了想起了自己接下来的所言所为，张道灵干脆一言不发，也没有抱怨，也没有歹念。
老人见状拂须笑道：“你能这么想，很好，非常好！”
……
张道灵一头雾水，难道说，又重蹈覆辙了？
这话自己听过啊，怎么可能，一定是那个环节出问题了。
少年假装望着月亮，实际上在冥思苦想，寻找破局之法。
“如果说对上了，那说明结果还是会一样，可我已经少说了那些狂妄之语，结果会走向如何？”
少年心里一惊，难道说这是个无限循环？
“正是如此！”老人缓缓起身，双手负后，望着那残月，继续说道：“年轻人，心浮气躁，成不了气候，当是静下心来，观书观月观……”
“卧槽！”
干净利落的一脚，老人栽飞山崖。
张道灵得知是无限循环时，满脑黑线，恨不得将那老道揉虐致死，只是一脚太便宜他了。
反正又要开始循环，他还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我观个鸟！”
但这次一点也不爽。
转念一想之后，然后他又熟悉的翻找着背篓，一件件熟悉的东西被拿出，不断试探，直到看到底部那玉质方物，刚拿在手心没一会，就晕倒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天还没有黑，眼前景象和之前如出一辙，老人竹杖，背篓和充满戾气的少年。
这会少年邪魅一笑，丢下背篓转身就跑，没有继续走向山路。
拜拜嘞您，我不和你玩儿了！
张道灵快速轮着双腿，一口气直接跑了半个时辰，径直进入蜀郡境内，他心中大爽。
心想已经摆脱了那老道，就先找个
楼坊，听曲喝茶，好不快活。
眼见老道没追来，少年彻底放下了心，走进楼坊，熟门熟路的叫来小二，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摇着扇子，吃着果脯。
“不行，还是得先回到家，才安心，哪天不能快活。”
听完这一曲，说干就干。
又半个时辰后，少年走出楼坊，浑身舒坦的伸了个懒腰，大步流星的走向家的方向。
刚走没几步，少年一头冷汗，慢慢倒步回来，只见那街道对面，坐着一个熟悉的算命老道。
在看清那张脸后，少年没有片刻犹豫，撒腿就跑，结果被疾驰而来的马车，撞了个满怀。
张道灵“飞”在空中时，还不忘看向那老道。
他好像在笑。
……
睁开眼，张道灵惊坐而起，他没有并看到那老道，此时自己是在楼坊内，刚才自己正躺在椅子上听曲！
原来是梦啊！
张道灵恍然，觉得自己做了个大梦，彻彻底底的噩梦！
不过已经结束了，以至于他现在十分兴奋，大手一挥，楼下小二见状熟悉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