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做梦那些事儿(1 / 2)
卫铄回答:“下笔点墨画芟波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絮絮叨叨了一通,不过是想帮你们调整一下笔力,以助书写自然流畅。虽然说了半日的‘骨’与‘肉’,但修习书道要下的功夫,可不在‘形骸之外’,也非一朝一夕的事,让我们共同奋勉吧!”
(形骸之外:出自《庄子·德充符》,“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则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过乎?”,指人外在的肉体形貌,即身体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
“是的,追求外在,止于皮毛,是浅尝辄止的路术,要写好字,就不能忘记心神的锻造,”说到这里,少姝豁然开朗,她饶有兴味地身子前倾,“用笔力塑成骨肉,不仅是要有骨有肉,还要观之为美,赏心悦目——照卫妹妹的说法,评字仿佛与人物品藻一般了。”
(卫夫人“力筋”之说与人物品藻的联系:她主张书法要“多力丰筋”,即力量刚强,筋骨丰满,而反对“无力无筋”,应该是继承了族祖卫瓘的书法美学,卫瓘曾经自称“我得(张)伯英之筋,(卫)恒得其骨,(索)靖得其肉。”他们都用到“骨”与“肉”等字词来点评字体优劣,这与魏晋时期的人物品藻风尚关系很大。仪平策在所著《中国审美文化史——秦汉魏晋南北朝卷》中指出:在魏晋,“骨”同自我超越型人格的内在个性、神情、智慧、风度等相联系,是人的个性风度之美的一种标志。如说:“王右军目陈玄伯,垒块有正骨。”“时人道阮思旷,骨气不及右军。”“韩康伯虽无骨干,然亦肤立。”“旧目康伯,将肘无风骨”等【出自《世说新语》】,都把“骨”,或“骨气”、“骨干”、“风骨”、“正骨”,视为一种指称人的内在个性人格风度的审美化概念。那么,卫夫人把“骨”的概念运用于书法美学思考,以“骨力”一词来表示书法用笔的内在力度,也可以说表示主体通过运笔所表现出的一种内在人格力量。由此可以看出,“骨力”是与用笔有关的,是一种“笔力”。)
卫铄颔首,仿佛正中下怀:“此言有理,少姝姐姐出身于人物品评的名门世家,你若敢再说练不好字,我们打死都不会信呢!”
少怔一时语塞,接着整个面容都明媚生动起来:“多亏了卫妹妹指点,我才能领悟到这层。”
她俩还在会心地相视而笑,那边青凤姐弟却为了为了谁先用“紫毫”笔闹开别扭了。
少姝看来是惯常解决此类棘手的事,她立马支招:“有什么好抢的,用‘顶楼楼’比比看,谁胜了谁先用呗!”
姐弟俩均无异议,旋即抖好架势。
“一回决输赢!”
“耍赖的是小狗!”
只见青凤摊开了右手掌,五指微微地蜷曲,蓄势待发。
孝儿则谨小慎微地伸出食指,以指尖轻轻地点在姐姐的掌心,随时准备抽离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同声念出一首歌谣来:“顶,顶,顶楼楼;三升麻麻捉毛猴;不捉大,不捉小;捉住一颗猴圪蚤;东笊篱,西笊篱,一把锁子锁住!”
(介休几乎已失传的“顶楼楼”儿童游戏:推一人为“老母”,伸开右手,其它参加游戏的儿童伸出食指放在老母手心中,集体唱歌,当唱到
"一把锁子锁住
"时,未逃脱成功被握在手心的人就输了,负责去追其他儿童,被逮住者替代老母,其他儿童依样游戏,也有纯粹玩唱歌的“捉逃”环节的,那就是轮流当“老母”了,记忆中,大人们经常用这个游戏逗孩子们玩耍,一玩就能玩上大半天。儿歌中多为方言,“麻麻”是馒头的意思,中国人吃馒头的历史,至少可追溯到战国时期,最早称为“蒸饼”;“猴圪蚤”:方言里“跳蚤”读“圪蚤”,此词多见于南北方的晋语、闽南语等。山西方言属于晋语,其别于官话的最大特点就是保留入声,晋语起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观点认为晋语起源于秦晋方言,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晋语起源于赵魏方言,晋语区是中国唐诗重要产区,晋语基本能合平仄格律,儿歌念起来也是掷地有声。)
歌谣唱到最后的一瞬,青凤迅捷收网,可惜那孝儿滑不溜手,差一点点,没捉住他。
“我赢啦,我赢啦!”孝儿兴奋欢呼,将案上的兔毫笔如珠如宝地拿了起来。
青凤哼一声,不好再理论了,只是催促小弟:“你麻利点儿快写,回家以前我也写试试呢。”
另一边的卫铄已然笑得不行了,少姝三人都匪夷所思地看住她。